佟绮璐扶住迎头跑来的小男孩。“要小心喔——”
小男孩仰起脸来,笑眯护目镜底下的可爱双眼,说:“对不起。”
“居晃!”那母亲气呼呼走来,抱起儿子,打了他两下屁股。
小男孩穿的雪裤太厚,根本不怕打,还呵呵呵地笑起来,当作母亲在和他玩游戏。
“再不乖——”母亲无限但书式的警告,小家伙听懂了,收住笑声。
“我跟阿姨对不起了。”
“蕊恩姐——”佟绮璐发出嗓音。
小男孩母亲——何蕊恩放下儿子,拿掉脸上遮寒的大墨镜,密睫一扬。“绮璐?!”
“好久不见。”佟绮璐颔首,唇畔微浅牵动一抹笑,柔荑抚摸小男孩戴着抽带风雪帽的头。“小晃长大了呢……”
何蕊恩沉吟盯着佟绮璐。她一身粉色轻便风雪衣,脚趿珍珠色防水保暖的订制宾恩靴,依旧是那个当年去她家参加儿子周岁派对的妍巧姝艳美女,只是眉宇透出忧郁。
“绮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何蕊恩问:“你和亚杰的任务结束了?我刚才从里面出来,没见到亚杰和那些男人开会——”
“他还在执行任务。”佟绮璐答道:“在那个我失去亲人的战乱国家……”
何蕊恩静了静,戴上墨镜。她听那些男人讲过,佟绮璐是松亚杰在战地捡到的孤女。寇希德更夸张地表示,那时佟绮璐就像破壳雏鸟,一眼见到松亚杰从此离不开他。
“绮璐,你自己回来吗?”何蕊恩牵起儿子居晃的手,揉了揉,倾低身子用那小手贴贴脸颊,确定暖了,再将手套戴回。
佟绮璐瞅着那母亲细心对孩子的一举一动,不禁摸摸自己的肚子。
“妈妈,阿姨肚子饿了!”居晃眼睛骨碌碌地溜转,瞥着佟绮璐的动作,贴心地对母亲说:“请阿姨一起去安爷爷那里吃饭好不好?妈妈——”
“好。你要是能这样随时随地乖乖的,什么都好。”何蕊恩握紧儿子的手,一瞧佟绮璐。“你有事要忙吗?绮璐——”她问,留意着女人双手覆在腹部的姿势神态。
佟绮璐抓回思绪,眸光定了定,看见自己表情茫茫恍恍的脸庞,映在何蕊恩的墨镜上,迟迟才指着对面旅店“等待太阳”,说:“我要到百货商店街买点东西——”
“那不急,先去吃饭。”何蕊恩打断她,红唇弯扬,绽放美丽微笑。“相信我,吃饭对母亲很重要——”
“吃饭!”居晃开心跳着。“要叫安爷爷把这个放在盘盘上!”扬着手上的绿羽毛。
“不可以!”何蕊恩抓下儿子在无国界慈善组织行政中心里乱捡的鸟毛。“妈妈刚刚说过吃饭不准提鸟事。”没收鸟毛,她对佟绮璐说:“瞧,皮得要命,我没吃饱点儿,怎么成——一起去吃饭吧!”
“一起去吃饭吧!”居晃童音高昂地重复母亲的尾句,没了羽毛可拿的小手拉住佟绮璐。“阿姨,一起去吃饭吧!”
佟绮璐笑了笑,点头,和这对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心头煦暖的母子去吃饭。
何蕊恩说:“你知道我带小晃去做什么吗?”
佟绮璐愣了一下,餐叉停在装盛奶酪焗茄子的个人小餐盘盘缘,眼睛看向吃贝壳面吃得满脸酱汁的居晃。小男孩脱了厚重衣帽护目镜,清清俊俊的脸庞像极他父亲。
“阿姨——”感觉到佟绮璐的目光,小家伙歪歪头,笑开脸。“好好吃喔……阿姨——安爷爷做的贝壳好好吃,还有虾虾,小树——”叉起一个小孩普通讨厌的青花椰菜,咬一口给佟绮璐看。“绿绿的小树也要吃光光!才会头好壮壮!”小脸埋回餐盘中,继续吃安爷爷特别为他做的头好壮壮儿童餐。
“还合胃口吗?”何蕊恩轻啜香槟,美眄桌上的菜色。她点了三种面食、一个醋酿朝鲜蓟加蛋开胃菜、芝麻菜生色拉、两种焗蔬菜、牛肉卷、淡菜海鲜汤和芒果酱瘦鸭肉。
“嗯,很美味。”佟绮璐视线转回,瞅望对座的何蕊恩。
“那就好。”何蕊恩垂眸,笑着,摇着酒杯,鼻子凑近杯缘,像在回忆,又不像。“这种时期,口味会变,吃什么都不对,不吃又不行,吃得下最好。”她说着,又喝了口香槟,优雅地放下杯子,拿起口布擦擦儿子的嘴周,再任他重新吃得满脸,然后对佟绮璐说:“我带他去给居之样送离婚协议书——”
佟绮璐双眸明显一瞠,掩不住惊讶。
“别这么惊讶,”何蕊恩轻笑起来,俏皮地眨眨眼,柔荑拄在桌边,神情似在说悄悄话。“这可是我掌控他的办法,很有效的——只要留那东西,他就会回到我身边,安定一阵子——”
“蕊恩!”何蕊恩话未道尽,居之样效率超高地找来了。
“爸爸!”小家伙看见父亲现身,一股脑儿地站到椅上,伸长手。居之样担心儿子翻落地,大步一跨,绕过佟绮璐背后,靠向餐桌内侧儿子坐的地方。居晃随即抱住父亲,把脸上的食物酱汁全擦在父亲光鲜英挺的制服上。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大忙人——居师长——”何蕊恩娇甜的嗓音说得一口挖苦。
居之样皱皱眉,推好被儿子撞歪的半片式眼镜。“我说会陪你们吃饭,怎么不等我开完会?”
“还等你开完会?你先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干脆!”何蕊恩没好气地站起身,扒开居之样抱儿子的手。
“蕊恩——”居之样嗓音很无奈。“别这样,小晃会受伤!”夫妻俩在白色平台钢琴演奏〈卡农〉的堤岸厅中,上演抢孩子戏码。
居晃呵呵呵地笑着,觉得爸爸妈妈在跟他玩游戏,好开心,小手一会儿抱妈妈一会儿抱爸爸,他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相亲相爱呢!
“你不要碰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