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一凛,生怕又是什么追杀上门的人,不过看了看旁边的银弓她又安下了心来。
又是一声嗤笑。
她狐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屏息着听闻着厢房中的呼吸声,却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存在。大概是幻听了吧!她的手终于够到了衣服,将之拿了过来,又警惕地瞥了银弓两眼,一扬手就将白色布巾遮盖在了银弓的身上。
只是白色布巾还没来得及沾上银弓,就见一道银光闪过,伴随着“嘶”的一声响,白色布巾霎时被绞成了细碎的一片一片,天女散花一样从半空中飘落。
“……”
“我是一张弓,又不是一个人。你还难为情?”
一个低沉又很不耐烦的声音,它把这句她在灵泉说过的话还给了她。
永乐的脑子霎时放空了,她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刚刚是你在说话?”
银弓没有回话,缓缓漂浮了起来,逼近了她的诧异的脸庞。淡淡的凉意袭来,永乐忍不住耸起了肩膀,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惊呼了一声,将自己的身体遮得更严实,自言自语道:“我听错了吧?弓大爷,你居然会说话?你不是低阶的灵——”
噗通!
她狠狠地栽进了浴桶之中,她沉浸在水中,只觉得浑身发烫,脸上更是烧呼呼的。被看光了……被看光了……光了……她深知按照银弓的脾气,只要他不愿意,她是没办法勉强的。她咬了咬牙,连水都顾不得擦,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双手交握着坐在了椅子上。
“下一次再质疑我的能力,我会让你像刚刚那个布巾一样,死得很难看。”
“你怎么会说话?”她的脸红如滴血,烫得不像话,连脑子里也是烫的,反应因此慢了好几个半拍,脸它的威胁也给直接无视了。平时她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银弓审视地围绕着她转了一圈,居高临下漂浮在半空。她坐在椅子上,半仰着头望着它,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它的形状优美而流畅,比普通的弓要大许多,弧度也平缓许多。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锻造而成,半透明的模像是一块冰。可是冰是易碎的,而它却是优雅而富有力度,无懈可击。银弓末尾的地方,还刻着两个小字。
东阳。
“你居然会说话?”她重复了一遍。
银弓对她爱理不理的,在房间里转悠了一会儿,就从半空落了下来重新挂在了屏风上面。“喂喂,先回答问题啊,弓大爷。”她三两步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握,却又被它扎了一下,只好颤巍巍地收回了手。
“我为什么要搭理你?”它说道,“你胆小如鼠,宁愿被欺负也不舍不得杀几个人,明明贪心也想得到灵器,又恐惧这个害怕那个。在我看来,你从头到脚都是愚蠢,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如此愚蠢的人说话?”
永乐被数落得一无是处,郁闷地哼了一声,不由反唇相讥:“你又不是人,怎么可能理解人的想法?我那不是愚蠢,是善良。每个人都会犯错,我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
“我为什么要理解?我只要杀干净所有我觉得该杀的,就足够了。”银弓的声音很冷漠,“还有,你给他们的机会,是我施舍给你的。”
“……”
“好吧,谢谢你的施舍。”永乐迅速地服了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还是很识时务的。而且,她有一肚子想要问的问题,它看起来又是一副冷漠不耐烦的模样,绝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争执上。反正它一旦动粗威胁,她也只有乖乖打自己脸认错的份儿了,所以……跟它争执完全没有意义。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在死亡之原,你为什么没杀我呢?”这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里面还包括玄天宫的修仙者和剑意门的剑客们,他却只留了她一个人的性命。
没搭理。
“难道我们无意间签订了那个灵器的契约吗?”
没搭理。
“你是什么材料做出来的啊?”
依然没搭理。
“你……”
“闭嘴!”
它的声音冷得彻骨,银色的光芒威胁地闪动了起来,似乎随时都会爆发伤人。
永乐只好把后面的话都给吞到了肚子里面,然后分外老实地吹灭了烛火,躺到了床上去。她在黑暗中煎熬地睁着眼睛,许久许久都无法入睡,脑子里塞满了各种疑问。又过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侧头回望,借着淡淡月光朝银弓瞥了去,低声说道:“你叫……东阳?”
厢房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
“是……吗?”她小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