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着流泪,童立道:“我愿为大人押粮到州城去。吴司仓是我原先的上司,我必将这个差使办好。”
“辛苦你啦。”
“大人客气。”
童立抹着眼泪出来了,回到自己的值房先灌一壶水,接着翻一个白眼,抓起衣襟来扇了扇风,心说:得赶紧去给大人报信,这样的货色也配在福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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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立赶到梧往城的那一天,祝缨正在家里收拾自己的行装。今年轮到她去京城,张仙姑还想跟着一道去,祝缨还是不答应。
父母年纪越来越大了,能少跑一趟是一趟。花姐身上有官职,也都不能成行。这让张仙姑十分的焦虑,三千里路,带一群人朝夕相处,要是被识破了可怎么办?
如果花姐能跟着去,她还不太担心,有个遮掩。一个亲信的人也没有,张仙姑就不肯答应了。
祝缨道:“你们还有事呢,来,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你和爹的衣裳都做好了。”
“我要什么衣裳?”张仙姑胡乱抓一把衣服往一旁一塞,“咦?这是什么衣服?”
“道袍。别业里那个道观快好了,你们试试衣裳,再到别业里去也不至于无聊了。”
避暑的时候,虽然山上凉爽,住得久了别业里的人也都认识了,实在是无聊。总不能天天逛街,然后没话找话吧?二人也不好园圃,也不会舞文弄墨,年纪大了也不想爬山,没有太多的娱乐。巧了,别业里的人除了开荒种地、做点交易,也没别的事儿好干了。
别业里汇聚了各种身份来来历的人,既没有一个共同的节日,也没有一个共同的习俗。这样是不行的。没一点相同处,将来出变故就容易树倒猢狲散,得一点一点地捏出来一个“共同”。祝缨就先规范语言文字,再筹划要建个道观,也不全搬了山下道观的形制,但是要有那么一个地方,平时能聚一聚、逢年过节开个庙会之类。
祝大又好个热闹,也喜欢被人围着。跳什么大神呢?搁那儿解个签、听人讲个故事,他自己也能吹牛,就挺好的。有余力再教教小孩认字,识字歌祝大还是认识的。
张仙姑道:“那倒也是。可你这一趟怎么办?”
祝缨道:“我自有办法,说出来就不灵了。”
花姐不知道祝缨有什么办法,仍是帮腔道:“干娘,小祝干事什么时候没把握了?这么些年了,您还信不过她?”
张仙姑道:“也是哈。”
祝缨将衣服抱到她怀里:“行啦,去换。今年过年我未必能回来,大姐她们陪你在这里过年。”
“那你……”
“我把小吴他们几个也带上,都是自己人,能应付得了。”
祝缨这次计划把小吴也带上,是准备顺手给他谋个外地的县丞之类的差使。梧州司仓也不必着急马上就补一个人来,几个司仓佐还是能够顶一顶的。
张仙姑道:“我就想,咱家在京里的那些地……”
“我自与温大郎算去。”
“哎哎。”
“我带上胡娘子她们几个,行了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祝缨笑笑,出去先把小吴叫过来,让他也收拾行李。小吴道:“大人要带我同行?!好嘞!”
“趁有船,将你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小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您要赶我走?”
“总跟在我身边能有什么出息?翅子上的羽毛干了,就得自己飞啦。梧州太远,老吴他们也想你。公文你也会写一些了,衙门里的事务你也差不多知道了,是时候自己去积攒资历了。”
小吴一把鼻涕一把泪:“天下哪有比大人身边更好的地方呢?”
“在我身边,花账都不敢狠做,还好?”祝缨嘲笑道。
“小人一定不敢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