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心中挂念谢怀章,但也明白他现在有正事,不是五天十天就能忙完的,何况母亲妹妹终于能来看望自己,也是久违的乐事,便也让自己暂且放下那一份隐忧,专心陪伴温氏,以尽孝心。
再有就是圆圆也渐渐长大了,越来越会表达自己的需求,相比于其他人,明显更依赖容辞这个生母,见到她就格外好说话,一时不见就容易闹别扭,他虽不喜欢哭闹,但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用表情和言语表达自己的情绪。
比方说容辞有时带着许容盼出去玩儿,留下李嬷嬷和温氏带他。他见不到母亲就会板起一张小脸,怎么逗也不笑,喂他吃东西的时候还会伸手推拒,一副拒绝的架势,要是旁人再问他想要什么,他才会回过头来正视人家,纡尊降贵的回答一句:“要娘亲!”
若这个愿望得不到满足,那他就会拒绝再开口,直到容辞回来,他才又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爱笑爱说话,有时话多的跟个小话痨似的,以至于在容辞心目中他一直是天底下最活泼体贴的好孩子。
温氏虽不知道这个漂亮娃娃就是自己的亲孙子,但不知是否是血缘天性所至,相处了几天就觉得亲近,就连他在容辞和旁人面前的两种态度,都被她解读成是天生聪明、孝顺母亲等等。
祖孙两个一个依赖母亲,一个疼爱女儿,一拍即合,倒相处的越来越融洽。
容辞深觉这就是前世梦里也不敢想象的,一家几口共享天伦之乐的情景,美中不足就是心里深处还在担心某个一直没有消息的人。
直到入夏,隔壁才从死寂恢复了过来,迎接它的主人。
容辞自然也接到了消息,之前都是谢怀章主动来看望她和圆圆,但这一次温氏和许容盼都在,一大家子人挤在一处,来了客人也不方便,于是思前想后,到底还是自己去了谢园。
刚进大门,赵继达就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您可算是来了,要是再不过来我就要去请了。”
容辞一边走一边道:“他怎么了?”
赵继达眼底也有愁绪,“您想来也听到了消息。上皇没了,这些时日主子一直在忙活这件事,表面上那是一点变化也没有,照常起卧照常处理政事,可就是这样才不对啊……说句不好听的,常人没了亲爹,不管是悲伤还是……咳、高兴,总得有个反应吧?”
“他在屋里吗?”
“没有。”赵继达愁眉苦脸:“来了就去湖边坐着了,到现在动都没动一下。”
容辞点点头,跟着他一同去了湖边,赵继达远远地就停下了脚步,容辞自己慢慢走了过去。
谢怀章此时正席地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上,一只腿曲起来,手肘支在上面,目光远望着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单看这画面倒是一派闲适自在的情景,可谢怀章自幼徇习礼仪,最狼狈的时候都是矩步方行,从不失礼,向来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容辞认识他将近两年了,从没有见过他这样放肆不羁的姿态。
她走到那块石头边上,谢怀章没有看过来,只是向她伸出了一只手:“阿颜也来坐吧。”
容辞没有动作,开口问:“如何知道是我的?”
谢怀章仰起头看她,眼中一片深晦的情绪:“我自能听出你的脚步声。”
容辞犹豫了片刻,见他那只手一直固执的伸在那里,不曾收回,她还是暗叹一声,将自己的手搭上去,压着裙边坐在了他身旁。
“本想去找你的,但听说你家里人来了,怕你觉得不方便,便来此处坐着。”谢怀章的语气很平淡:“我一直在猜想你什么时候来见我……或者究竟会不会主动过来。”
容辞纳闷的看着他:“我有那么没心肝吗?”
“自然有。”他眼底总算带了点笑,食指轻柔的点了点她的脸颊:“你是天底下最没心肝的女子。”
容辞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谢怀章轻声道:“可你到底是来了……”
容辞有点不好意思,但想着他此刻心情必定不好,便还是小心翼翼的想要安慰他:“我听说……”
“啊,上皇崩逝了。”
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反倒让容辞不知所措,沉默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开口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