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想活了。”
“什么?你……”
“山上游水势凶猛,那一带地势在下已经看过了,江滨乱石崩流,就算可以藏船,也无路可以抬下小舟泛水,你居然要带在下去那地方找,哼!”
“请别误会。”曹明心中一宽:“不错,山下游才有江湾泊舟,卓三的小舟确是藏在下游。”曹明往西一指:“如果绕孤山东面去追,永远休想追及,所以必须从孤山近江一面……”
“胡说!孤山临江一面绝壁百寻,猿猴亦难飞渡,脱衣下水去追吗?”林彦向东一指;“他们是从东面走的。”
“在下于岩石间藏有竹筏,从水中去追或许能追及。你如果要绕山去追,追不上可不要怪我。”
“哦!原来你也有防险的把戏。”林彦恍然:“必要时可从此地利用竹筏逃生。心怀鬼胎的人,时时严防意外。万一仇家找上门来,他们必定封锁你的码头,决不会想到你从山下脱身,想得真是周到,走!”
同一时间,一艘中型快舟冲上孤山下游的江湾,一群美妇涌上江岸,两面一分,迅疾地隐入林中。
芝姑娘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由两名美妇挟持着,奔入江边的树林。
曹明为了保命,所以脚下甚快,窜高纵低迅若惊鹿,片刻间便接近了山麓,钻入一处杂树林,便看到一间小茅篷。
一声唿哨,茅篷内钻出两名村夫打扮的壮汉。
“快准备竹筏,快!”曹明老远便大叫:“朋友有急需,快!”
两壮汉已看出主人神色不对,瞥了跟在后面的林彦一眼,火速从衣下拔出晶亮的匕首。
“不,不要妄动。”曹明奔近急叫。“我不要紧。把竹筏放下去,快!”
两壮汉收了匕首,奔向乱石杂树丛生的隐蔽处,抬出一具竹筏,奔向江边。
一阵好忙,竹筏从三四丈高的高崖吊下水中,四个人援绳下攀。
竹筏由七枝大竹制成,长有两丈五六,载四个人毫无困难,备有四支手桨,顺流下放速度甚快。
同一期间,下游茂林中剧变已生。
卓三领着四位伙伴,五个人飞掠而走,逃离住处绕山扑奔山南的树林。他们确是从屋后逃走的,逃至屋侧伏在草木丛中静候变化,希望林彦中伏跌入地窟,或者让天魁星去挡灾。
等到林彦出屋,天魁星果然出面截击。五个高手都是鬼精灵的老江湖,一看天魁星虎头蛇尾的狼狈相,便知天魁星不足恃,主人曹明定然也是银样蜡枪头,因此立即见机溜走。
山下游的江湾坡度平缓,舟船可以直接靠岸停泊。距岸百十步,茂林深处建了一座粗木架成的茅屋间,屋倒的另一座茅篷中,藏了一艘小艇,四个人便可将小艇抬至江边,出入极为方便,谁也不会料想到屋中藏有舟艇。舟艇应该放在江边的。
屋中这天藏匿着七个人,其中就有府城至善亭码头一带的老大鱼鹰赵长江,这家伙生得手长脚长,瘦得像头饿鹰,长脖子尖嘴勾鼻,真像一头水老鸦。水老鸦真名叫鸬鹚,也称鱼鹰,在水中捉鱼的本领出类拔萃,但怪模怪样难看已极。在湖广一带,用鱼鹰捕鱼相当普遍。百十斤大的鱼,嗅到鱼鹰那特殊的臭味,必定亡命窜逃,决不敢反抗,是天生的鱼类的克星。
鱼鹰赵长江长相固然难看,武功可是呱呱叫的,名列夷陵码头英雄第一把交椅,心狠手辣出名的泼辣敢拼,一些外地的江湖高手,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地头蛇,一流人物得罪了他,很可能被他弄个灰头土脸,甚至会送掉老命。
七个人正在屋里进早膳,大碗鱼大盘肉,酒香扑鼻,八仙桌上汤水淋漓。
鱼鹰右手握着酒碗,左手抓住红烧鲤鱼头往嘴里塞,鱼骨在他口内格勒勒怪响,吃鱼头不吐骨是他的绝技,旁人无法仿效的怪习惯令人咋舌。
吞下口中的骨肉,灌了一口酒,他放下酒碗说:“奇怪,卓老兄不知是否已经通知了那些人,天亮这么久,怎么还不见他们前来讨信息?”
“如果卓三爷打发不了姓林小辈,老九那些人当然不会来了。”一个左额有刀疤的人含糊地说,口中塞满了尚未咽下的鱼肉:“那些人精明得很,比咱们这些人阴险得多,狠得多。
我敢打赌,他们必定派有眼线,暗中监视卓三爷预定动手的埋伏处所,风声不对,他们溜得一定比卓三爷快,决不会仍跑来暴露他们的身份自找麻烦。”
“老大,那叫老九的人到底是何来路?”另一位留了山羊胡的人问。
“我不好问,他们的口风紧得很。”鱼鹰苦笑:“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兄弟,我能问?他给咱们四百两银子,指定要掳那四个人。接着又要我找两个手脚了得,善用暗器暗杀的兄弟去行刺,亲交红货银子四十两,不管事成与否。巧的是他似乎已料定行刺不会成功,另外安排将人诱过江来擒捉的妙计;如果我所料不差,那叫老九的人,一定与卓三老兄有交情,不然怎知卓三必定肯帮忙?”
“也许卓三事先已得到丰盛的好处呢?”颊有刀疤的人说:“他们出手大方得很,来路不明,计算极精,老大,咱们得千万小心防着点才行。”
“对,真得加倍小心提防。”留山羊胡的人说:“他们指定要的四个人,咱们一个也没替他们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