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转身就跑,还不忘强辩:“你也没说不能借助外物啊。”
“还嘴硬,你别跑!”
长福见状,求生欲很强地赶紧溜出内殿,并将殿门关上,一脸的心满意足:看来离安哥回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怪不得陛下近来总是发呆还傻笑。
内殿中,慕容泓绕书桌一圈,猛然想起她身子不好,跑了会喘不过气来,忙又停下,转过身张开双臂,将追过来的长安一把抱住,附在她耳边道:“好了我错了,我不该投机取巧。我只是太心急了,太心急想要娶你。我怕你说要与我和好只是一时兴起,冷静下来就又反悔了。”
长安脸搁在他肩颈处,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似花似木的温香,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她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腰肢,闷声道:“不会再反悔了。”
“那为何要想出这一招来拖延时间?”慕容泓与她微微拉开些距离,看着她的眼睛,“是因为你的伤势在冬天会严重,不想让我看到?可是我们以后会共度很多很多个冬天,就让我从这一个冬天开始陪着你,不好吗?”
长安与他四目相对,在那浓得化不开的情意中点了点头,道:“好。”
这一点头,钟太尉就多了个流落在外多年,刚找回来的庶女。
关于这个入宗祠上族谱的钟家庶女,京中议论颇多,唯有最顶层的那一拨人知晓,这不过是皇帝想要大婚的障眼法罢了。但是钟家夫妇承认她是钟慕白的庶女,你敢说不是?长得像当年那个大太监长安又如何?你有证据证明她就是长安么?更何况当年长安是女子这一点从始至终都只是传言,从未被证明过。
皇帝着急大婚,宫里自然也就如火如荼地准备起来,长福竟日忙得脚打后脑勺,各司各部也是日夜开工不敢停歇。帝后婚服,仪仗,大婚所需各种礼器等等都要新做,时间却只有一个月,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相较之下,粹园飞龙峡别院却是一派坟墓般的死寂。
哦,倒也不是坟墓般的死寂,还是有人声的。
“太后娘娘,陛下,陛下,太后娘娘……”就在以前太后住过的房间里,不时传出疯疯癫癫犹如鬼哭的声音,吓得跟着裴滢前来的小宫女瑟缩地耸起了肩膀。
那是一名前朝老臣。自陛下说太后在粹园养病后,很多朝臣在最开始问过一两次太后的病情,被陛下挡回去后,都识相地不再过问了。唯有这位老臣,反复在朝上奏请陛下应该恪守孝道将太后迎回宫中奉养。陛下不耐烦,就特意恩准他来伺候太后,说待太后病好了,再迎回宫中。这老臣被关在这里已经整整五年,想不到还没死。
裴滢听着那声音,却不似小宫女一样害怕。都说鬼可怕,可何曾见过鬼害人?能害人的,都是人自己。
她将小宫女留在院中,自己径直来到厢房,伸手将上了锁的门推开一条缝,往房里看了看。
这间屋子与正房唯一的不同就是窗户并未封死,上面还留了半尺左右的空隙,让阳光可以洒进来。
尹蕙如今就坐在昏暗房间里的那一线阳光下,身边放着一只尺来长的匣子,一动不动。
裴滢偏了偏脸,只要看到这个女人,她就觉得自己右颊上那片狰狞的烫伤疤痕隐隐作痛,然而这回,她还未开口唇角便勾起了笑。
“尹姐姐,妹妹看你来了。许久不见,一向可好?”她笑盈盈道。
尹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尹姐姐,妹妹今日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知你。陛下要大婚了。”裴滢道。
尹蕙的头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抬起脸的姿势,但依旧没有回头。
“此番大婚,陛下可谓欢喜至极,只给一个月的时间让宫里各部做准备,迫不及待地想要迎娶新后进宫呢。尹姐姐,你可知新后是谁?”裴滢语气欢快。
尹蕙闭上眼,眼泪都在与胜儿分开时哭干了,故而如今心里再痛,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她虽不回头,裴滢也猜得出她此刻脸上表情,忍不住冷笑道:“当年因为陛下一句‘朕已有二子,无需广纳后宫’,你放着二皇子不敢动他,如今后悔了吧?若是没有二皇子,陛下又怎能把大皇子过继给先帝呢?哈哈哈哈,真好笑,你为陛下诞下了皇长子,你娘家显赫,你位至贵妃,你多骄傲多得意啊?可如今呢,你还剩下些什么?”
“要我说,就是有些人心胸狭隘天生命贱,当不起这泼天的富贵,一旦当了,那必然是要致祸的。你说对不对呀尹姐姐?”她伸手触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面目狰狞“你我在闺中便是密友,又一同入宫,一同不得宠,原以为这辈子会互相依靠着共同度过。后来你得幸,你一飞冲天,我由衷地为你高兴。可是你呢,我不过在宫宴献舞时得了陛下的赏,你便在送我的舞鞋上做手脚,让我跌倒在火炉上,毁了我这张脸……不过后来我也琢磨明白了,你这是心虚,所以害怕别人堂堂正正受宠。你说你传出有喜那段时间,不正好是长安安公公回宫那段时间吗?后来安公公死了,你诞下皇子,陛下就不停地赏你,赏你的家人,给你抬位分,让你尹家从微末之流一跃成为数一数二的达官显贵,然后再一踩到底。登高跌重,他这分明是恨你呢。为什么?该不会当年你的得幸有喜,也有猫腻在里头吧?不然同样是为他诞下皇子,他待你和贤妃的态度怎么就这般迥异呢?”
尹蕙始终没动静。
裴滢渐渐觉得无聊,长叹一口气道:“罢了,都无所谓了,反正现在陛下心情好,我们这些不得宠的日子也能跟着好过些。对了,听闻新皇后脸上也有一条疤,想来,她该是不会像你一样憎恶我脸上这块疤,说我人不人,鬼不鬼吧?”
听到这句,尹蕙猛然回头,发髻尚梳得整齐,一张脸却苍白似鬼,颤着久未说话的嗓子干哑道:“新皇后……是谁?”
“钟太尉刚认回的庶女,闺名叫做钟意。不过,奇怪的是,凡是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生得很像当年的安公公呢,就连脸上的那条疤,都一模一样。”裴滢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愈发痛快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死了,太后杀了她,八年前她就死了!”尹蕙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门边抓着打不开的门扉大声叫道,震得门外的铁链和锁头哗哗直响。
裴滢退后两步,看着门缝里她那双通红的眼,笑道:“尹姐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该不是当年安公公之死,真是你的手笔吧?哎呀,那可大大不妙啊!若新皇后真的是安公公,那你,还有你的胜儿,不知道接下来又会遭遇些什么。尹姐姐,你自求多福吧!”她大笑着转身走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尹蕙看着她悠悠离去的背影,摇晃着门扉高声厉
旁边那正房里的老臣被她这边的动静惊到,声音也跟着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