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像被浸泡在汗水之中,胸前起伏的速度仿佛安装了几百个心脏起伏器。
是的,我看上去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简简单单地和mama对话,聊天。但实际上,每时每刻的我,都在严格地控制着自己的思维。
控制自己思维,这是一件旧人类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但从我灵魂出窍的那一刻开始,我发现,我可以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思维了——这当然是细思极恐的,但是,又是对我十分有利的。
在这种连活下来都很困难的情况下,我当然不会介意使用这种手段去维护自己的生命。
mama通过控制着我,但同样的,ta的视线也被阻挡了。第一人称的内容从来都不是客观的,而只是从“我”的角度出发,去观察世间万物。再加上“”本身的特定要素,mama根本就得不到全局的信息,只能得到从我的角度看到的情报。
所以,只要我有能力控制住自己的思维,就可以把错误的信息呈献给观众。
当然,“错误”并不是说我强行把真的变成假的,而只是说,我把一部分的,想让mama看的信息呈现给ta。
但这实在是太困难了……困难到我需要每分每秒都提醒自己,不能思考那些要瞒住ta的内容,不能想到自己“不能思考那些要瞒住ta的内容”,甚至不能在潜意识里悄悄地划过这些内容。
我看上去看电影看到昏昏欲睡,但实际上如果不是灵魂体的话,掌心的肉都几乎快被划出几道深深的口子。
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我都在精妙地控制着自己的思维。
这个计划早就开始了。在我进入电影院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之后等着我的会是什么——故事结束了,那么,主人公肯定也是不被需要的了。
我的死亡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我需要做的是规避自己的瞬间死亡,想办法去拖延时间,给自己和邓齐,以及abc,寻找更多的生存机会。
所以,我需要用一个新的故事去吊起mama的兴趣。
的形式实在是太精妙了,它不能把主人公内心所想的一切都呈现在文字上,只能选择最重要的东西去描写。
而我,作为一个要糊弄读者的主人公,只需要把那些想要让读者看到的内容反复地,用力地在心里说出来,让以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节,从而大加笔墨地去描写,就可以规避那些所谓的“并不重要的”情节。
就比如,实际上abc不止创造了一个完整的大世界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在我和abc的有意控制之下,成功地逃脱了mama的眼睛。
我把所有的情绪都用在看到abc三人童真举动的夸张回馈之上,大哭大叫大呼不可思议。在看到他们三人对邓齐痛下死手的时候,我只需要在内心狂呼残忍,不能接受,痛恨,怜惜,书页上就会展现出这样的文字。而实际上我知道他们三人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心狠,也做出了一些挽救的行为,但我并没有大加思考,而是一掠而过,因为这些内容不需要出现在书页之上。
他们恨邓齐,但实际上也有着自己的良心和底线。在确定要杀死邓齐之后,他们复制了一份旧世界的资料,重新创造了一个一比一还原的旧世界,并让它运行了起来——唯一的不同,只是这个旧世界里没有“我”罢了——邓齐顶替我,成为了那个世界里的主人公。
在他们的概念里,这相当于他们向邓齐偿还了自己的罪孽,安抚了自己罪恶的内心,让平行世界的邓齐可以好好地活下来,在那个世界里过着正常人应该能过的生活。一命偿一命,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弥补了罪孽,把邓齐的性命还给了他。但实际上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手忙脚乱之中,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完全地复制了所有的一切的资料,然后投入运营。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删除邓齐的人生意义。
在知道这个细节之后,一个念头就已经悄悄地埋在了我的心里。在和mama的斗嘴之中,这颗种子逐渐生根发芽,越长越大。
在mama的讲述之中,我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ta的“上帝视角”里,其中一条命运之线的发展是我走向死亡,而我死之后,邓齐也活不下去,他很快就会自杀。
本来我只是在大胆地推测,失去人生意义的人,是否会活得混混沌沌,从而在不应当自然死亡的年龄,选择自我了结。
而mama的话给予了我正面的答复。
如同我猜想的那样,在没有我存在的世界里,邓齐是活不下去的,他会追随着我,一起来到死亡的世界。
那个世界的邓齐,那个一比一复制的邓齐,想必也不会例外。
虽然这话很残忍,很冷血,虽然说出来会让我良心不安,但是,当时在我脑海里瞬间飘过的想法就是这个——这样的话,我的那个邓齐岂不是有了个天生的第二幅躯壳?!
而现在,我就要来回收那具躯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