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壶掉在楼梯上,炸出一声巨响。楼下咿呀几声,服务员闻声跑上来,灯也亮了。
于鹏瞪着那团黑,想在灯下看个究竟,但什么都没有。
于鹏没训那些聊天不肯值班的服务员,只告诉把暖壶钱记帐,然后回房。他早已不饿,稀里糊涂脱掉衣服钻进被窝,旋即又跳出来,打开卫生间和廊灯,又打开电视,然后,他突然弯腰去看电视柜里面的骨灰盒。
骨灰盒的位置,比他最初摆的偏移了一指多……
黄晓晓早上发来一条短信,请他到楼下的粥铺吃早餐。于鹏临走照照镜子——满眼睛的血丝,胡子没刮干净。
潘总在于鹏刚进办公室时来了电话,除了安慰和鼓励,还告诉他今天下午将有一名副经理过来帮他主持工作,以弥补三个骨干死者的空缺。于鹏他俩总话平时就少,潘总对他知根知底,也不客套。三言两语电话就挂了。黄晓晓把文件夹放在案头,给他留了一个微笑走掉了。于鹏胡乱翻看着,本来他想开个骨干碰头会,既然下午副经理要来,这会也得推迟。
手机又响,这回是马宽。
“哥们儿,听说你那出车祸了?”马宽好像在外面,电话里风声很大。
“你属狗的,鼻子这么灵?我这都焦头烂额了!”于鹏用腮夹着电话,在文件审批单上签意见。
“我说,你叔留的那东西,挺神呐!”马宽故弄玄虚。
“咋的,说!”
“我开始找了洪盈轩古玩城的戚老板,他说这玩意比秦代还早,怕是周朝的,问我开多少价,多少他都收!我让他唬得心里没底,觉得买卖人不可靠,又找了省城师范学院考古系的陆教授,你猜他咋说?”
“哪那么多废话,说!”于鹏这几天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听马宽卖关子就来气。
“告诉你,陆教授说这个东西至少比秦朝早三千年!”
“阿!那不成精了!”
“你听我说,我当时看陆教授盯着这玩艺儿眼睛直放光,觉得不把握,他看过以后又要回来了。”
“你咋不让他继续研究一下,就问出个稀里糊涂的年份?”
“多亏我拿了,要不……”
“咋的?”
“陆教授昨晚让人给做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我现在这个负责这个案子呢!”马宽的语气不再调侃。
于鹏扔了笔,把手机攥起来盯了三五秒钟,他似乎不相信那铁圪塔里出的动静是真话。马宽在那面哎哎哎了一通,于鹏才拿起来继续讲话。
“你把那东西保存好,我这又找到一块!从现在开始,咱俩都得注意安全。你有时间,顺便关照一下我老婆,实在不行送她回娘家!”
“嗯,你保重,这几天事儿挺玄的,咱俩多联系。”
他还想说点什么,一个部门头头敲门进来找他签字,于鹏含糊几句挂了电话。
他下意识抹抹怀里的铁片,硬硬的,凉凉的。
总公司派来的经理姓穆,于鹏没见过他,穆经理自我介绍说是从外地临时抽调过来的。寒暄过后,两个人就如何开展工作,结束目前的混乱局面碰了一下头。于鹏感到这个穆经理来头不小,说话滴水不漏,而且很有主见,双方虽然都很客气,但话题深入后就暗暗较起劲来。如果不是原先在人事部时交流经验丰富,他几乎让穆经理掌握了谈话主动权。
之后的科室以上干部会议上,穆经理纵横捭阖,夸夸其谈,将会议导向牢牢把握在手中,于鹏心绪烦乱,几次插言都无疾而终,脸上虽没什么,手中的钢笔却在笔记本上点来点去,漫无目的。他偶尔抬眼扫视一下大家,发现人们的注意力完全被穆经理抓过去,一个个抻脖瞪眼,鸦雀无声。只有一双眼睛同他的视线碰了一下。
是黄晓晓。
看到他,于鹏脸上略有轻松的味道。黄晓晓抽动嘴角以示交流。二人心思都没在穆经理的讲话上,他们明白,有这么个人物在,他俩以后的工作不好做了。之后的几天里,双方果然合作不大愉快,下属们开始还无所适从,但鼻子灵敏的很快就嗅出谁利谁钝,纷纷钻到穆经理帐下,不再听于鹏调遣。
于鹏没有和穆经理直面冲突,也没有和潘经理反映,他也不想反映。既然穆是临时抽调来的,就有夹包滚蛋的时候,他不着急,相反,有穆经理在,反倒可以腾出手来办理叔叔骨灰的安葬事体。打定主意,他在电话里和潘总告假,收拾东西准备去下角村。
这些日子,马宽一天一个电话,告诉他案件的进展情况和诸多困难。吴云已经被他送去娘家了。亲知好友也被叮嘱近期多加小心。于鹏听着马宽沙哑嗓音,心里很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