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而上的烈风一旋,倏然化作玄龙,那玄龙身一扭便朝妖界去了。
妖界上悬着一孤屿,正是上禧城。
这上禧城和妖界格格不入,然而底下的妖谁也不敢擅自闯入一窥究竟。
妖王大殿也未派探子前去,任那上禧城浮在自己头顶上,所幸上禧城里的妖魔也未出来作乱,还算安分。
妖王大殿中常年没几个侍奉的婢女,似是妖王不喜旁人近身,这偌大的宫殿静悄悄的,侍女们连话也不多说几句,唯恐扰了大殿里那位。
大殿中,月隐坐在华座上,身侧依旧是那个贴身的侍女,她一头墨发干枯毛躁,面色也苍白得很,自那日与朱凰一别,好似又朝鬼门关迈近了半步。
她身侧伺候的侍女格外担忧,压低了声音道:“王上,今日还未用药。”
月隐摇头,紧闭着双目仰着头,好似被扼住了脖颈一般,那颈子细细瘦瘦,脆弱得不堪一折。
谁能想到,万妖之主竟孱弱到如此地步,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她刮倒了。
“再等等……”月隐声音虚弱,当真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她撘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竟好似算不清时日了一般,久久才问道:“朱凰走了有五日了么。”
“未及五日……”侍女忧心忡忡道。
月隐睁开了那双灰白眼眸,眼中尽是错愕,摇头道:“我似乎又记混了。”
“王上好生歇息,定能早日好起来。”侍女眸光闪躲,分明也信不得自己刚说出口的话。
月隐抬起手,将食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低声道:“这识海已经混乱一片,是将死之相。”
“若是往上与魔域里三魂归一的那一位……”侍女壮着胆子道。
“慎言……”月隐忽地打断了她的话,“将药端来……”
侍女连忙闭嘴,不再多话,转身去将方才熬好的药汤端了过来,那药汤黑稠稠的,闻着也甚是酸苦,料想定难喝无比。
她将药汤端来后,掌心自碗上一拂而过,那凉透的汤药顿时冒出了热气。
“王上,药端来了。”侍女斗胆开口。
月隐这才伸手将药汤接了过来,端碗的手颤了几下,险些将汤药晃了出去。
她面色如常地低头,好似闻不见这酸苦的味道,碗口一斜便喝尽了。
侍女将空碗拿了过去,缓缓退了几步。
只见月隐撘在扶手上的十指骤然握紧,随即也闭起了眼眸,她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好似忍受着难言的疼痛一般。
过了许久,殿门外好似有谁在走近,那未收敛的威压令人连腰背都挺不直。
端着空碗的侍女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殿里四尊兽像竟纷纷弯腰颔首。
月隐猛地睁开眼,喉头里涌上了腥甜的血。她那细瘦的脖颈一动,硬是将血咽了下去,眼一抬便看见那银发黑裳的朱凰缓步走进殿门。
上一回,朱凰走进殿门后便止住了脚步,这次却直直朝她面前走近。
这朱凰先前明明入了魔,现下周身却不见魔气,身上也不见魔纹,好似与魔族分道扬镳了。
然而月隐却记得清楚,上回这朱凰来时,是如何同她说的,哪像是分道扬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