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柜,但最终还是进了我的肚肠。因为你很少在家吃饭。因为你老婆是个油条肚
子,她炸油条,卖油条,吃油条,很少动手烹制那些东西。我真是一条有口福的
狗。县城里许多狗的主人比你蓝解放官大,但他们家的狗吃得都不如我好。听那
些狗说,那些送礼的人,往他们家送的是钱和金银珠宝,可往你们家送礼的人,
全是送吃的。这与其说是送礼给你蓝解放,不如说是送礼给我狗小四。我吃着山
珍海味,在不到一岁时,就长成为县城一百二十多条黑背狼犬中最大的一条。长
到三岁时,我身高已达七十厘米,从头至尾一百五十厘米,体重六十公斤。这些
数据,都是你儿子称量的,绝对没有浮夸虚报。我有两只尖削的耳朵,黄褐色的
眼睛,硕大坚固的头颅,尖利的白牙,鳄鱼般的大嘴,漆黑的背毛,草黄|色的腹
毛,平伸在后的尖削尾巴,当然还有超群的嗅觉与记忆。坦率地说,在这高密小
县里,能跟我争斗的,只有那条棕色的藏獒,但这家伙从雪域高原来到黄海之滨,
整日迷迷糊糊,据说是醉氧,别说是打架,让它紧跑几步,就会气喘吁吁。它的
主人是“红”牌辣椒酱县城专卖店的老板娘,此女是西门屯孙龙的太太,染着满
头红毛,镶着满口金牙,是美容店的常客,她摇摆着肥胖的身体走到哪里,那条
藏獒就气喘吁吁地跟到哪里。此犬在高原,足可以跟狼打架,但到了高密,哥们
儿,就只能夹着尾巴做狗了。我说了这么多,你总可以明白了吧?高密县的干部
都归庞抗美管,高密县的狗都归我管。但狗与人的世界毕竟是一个世界,狗与人
的生活也就必然地密切交织在一起。
我先说说每天接送你儿子上学的事。你儿子六岁进入本县最好的凤凰小学。
学校就在县政府西南边二百米处,新华书店、县政府、凤凰小学,恰好是一个等
腰三角形。这时候我已经三岁,正是青春好年华。县城的地盘已经被我踩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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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咱家一呼百应,那绝不是夸张。只要咱家发出那种要求它们报告各自位置的叫
声,不出五分钟,大合唱般的狗叫声就会在县城的四面八方响起。我们成立了以
黑背狼犬为核心的狗协会,总会长嘛,当然是咱家,又按街道、小区下设了十二
个分会,分会会长,都由黑背狼犬担任,副会长嘛,本来就是摆设,让那些杂种
狗、中国化了的土洋狗担任去吧,借此也可表示我们黑背狼犬的雅量。你想知道
咱家是什么时间完成这些工作的吗?告诉你,通常都是凌晨一点到四点之间,无
论是月光皎洁的夜晚,还是星斗灿烂的夜晚,无论是寒风刺骨的冬夜,还是蝙蝠
飞舞的夏夜,如无特殊情况,我都会出去踩点、交友、打架、恋爱、开会……反
正是你们人能做什么,我们就能做什么。第一年的时候,我是从阴沟里钻出去,
从第二年夏天开始,我就停止了钻阴沟的耻辱,我从西厢房门口起跑,第一步跳
上井台,第二步斜刺着跳上窗台,第三步,从窗台跳上墙头,然后飞身而下,降
落在你家大门前那条宽阔的天花胡同中央。井台、窗台和墙头都很狭窄,我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