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关上了门。他和玛雅站在玄关里。女儿抬起头问道:“想炒掉你的,是理事会还是家长?”
彼得漠然一笑。“他们都想炒掉我。不过,假如会员要求解雇我,理事会就比较容易动手。让别人代替你被驱逐出场,总是比较轻松的。”
她按住他的手。“我毁了这一切。我把所有人的一切全毁了,我毁了你的……一切……”她啜泣着。
他拨去她脸上的头发,沉着地回答:“别这么说。别这么想。永远别这么说、别这么想。那些狗杂种能带给我什么?去他的浓缩咖啡机,让他们和那台浓缩咖啡机都滚远点吧!”
她就像听到母亲说猥亵笑话那样咯咯笑了起来。爸爸感到害羞不已。
“你连浓缩咖啡都不喜欢。直到去年还是什么时候,你老是说‘浓速咖啡’……”
他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你和我都知道真相。你的家人和你,还有所有正派、明理的人都知道真相。我向你保证,正义一定会获得伸张的。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可别……”
“没关系的,爸。没关系。”
“不,当然有关系!你绝对不要认为,他做的事情没关系……我可不希望……玛雅,我怕……我怕你不觉得我想杀了他……不觉得我每天、无时无刻不想杀他……因为我真想杀了他……”
父亲的泪水滑落到女儿脸颊上。
“爸,我也很害怕。怕所有的东西。怕黑……还有所有的东西。”
“我能做些什么吗?”
“爱我。”
“我永远爱你,小南瓜。”
她点点头,而后说:“那我可以要求一件事吗?”
“你要求什么都好。”
“我们可以去车库弹超脱乐队(1)的曲子吗?”
“除了他们的曲子以外,我什么都可以弹。”
“你为什么不喜欢超脱乐队?”
“他们出名的时候,我已经老了。”
“你已经老到不能喜欢超脱乐队吗?你才几岁?”
他们笑了起来。他们仍然能让对方纵声大笑,是一个多么强而有力的事实。
蜜拉独自坐在厨房里,听着丈夫和女儿在车库里演奏。现在她的水平已经高出他许多——他一直打错节拍,但她跟着他的节拍,让他不会觉得自己很蠢。蜜拉好想抽烟、喝酒。在她来得及找出香烟和酒以前,有人将一沓纸牌放到桌上。是他们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在挂在汽车后面的拖车上玩的儿童版纸牌,而不是一般的纸牌。因为爸妈总是因为规则吵个不停,孩子们也就自然而然不再玩纸牌游戏。
“来玩吧。你应该还能赢我。”里欧边说边坐下。
他把两杯汽水放在桌上。虽然他已经十二岁了,但还是任由妈妈紧紧地抱着。
在赫德镇郊外一座破败的乐队练习场上,一盏孤灯映照在一个身穿黑色皮衣、坐在椅子上拉小提琴的男孩身上。当门框上传来敲门声时,他还将乐器握在手上。班杰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酒瓶。贝斯手努力保持沉默与神秘,让自己更吸引人,但他的微笑使神秘感荡然无存。
“你在这里做什么?”
“散散步。”班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