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比划个不亦乐乎,示意要为他清洗伤口并且缝合。他喘了口气,点点头。既然是他自己要求不要木塞,那就别怪我下手重了。毕竟平常多在尸体上动刀,对于拿捏下手轻重不可能与外科医生相比。鉴于我使用的工具与古人差异太多,我还是坚持要用布条蒙住他的双眼才肯动手。他与我僵持了一阵子,我只得拔下头上的木簪,在他的手心写道:
“你在水中刺我,我仍肯相救,便不会害你。”
他再不挣扎,遂了我的意。
将他的腹部用酒精棉球清理干净,飞快的用缝合线将伤口缝合,再将他提供的金创药撒在伤口上。这才转向肩头的箭伤。我瞥了他一眼,他竟是面不改色,连嘴角都没动一下。
此人之猛,绝对可以媲美关云长了。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仍不停,从背后将箭头剪下来,然后中箭的部位微微划了一个口子,将箭抽出,缝合、敷药、绷带包扎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中,他连吭都未吭一声,好似那中箭之人并非他本人一般。
将手上的血腥在温泉水中洗净,我拍了一下在旁边绕来绕去的小乖的脑袋,示意它去抓一只猎物来。再将所有的器具收拾好,这才解开了他眼睛上的布巾。
今天这么一折腾,很难保障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因为伤口而发烧,毕竟这古代条件这么简陋,所有的器械也没有办法彻底消毒,只希望他命硬一点。正胡乱想着,便听他说道:“姑娘,可否递给我一颗红色丸药!”
我自然照办,他接过药丸在口中咀嚼了一会儿,方才咽下。那药虽然极补,但也是极苦,若是常人,直接吞下去都受不住,何况像他这般细嚼慢咽!从刚刚的疗伤到现在的服药,他能人所不能,可以想见平日里过的是何种日子!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不与回应。而他也不说话,只是闭目养神。空气有几分凝滞,我站在温泉边,初夏的微风带来阵阵荷花的香气。蜜蜂和蝴蝶依旧穿梭在花叶之间,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可是终究有什么不同了。原本以为这里会是个世外桃源,如今看来,还是我自己想得太简单。
正在这时,只见小乖咬着一只倒霉的兔子,志得意满的回来了。我奖赏的摸摸它的头,看它一气狼吞虎咽,小乖还小,吃起活物来并不利索,兔子的血肉很快溅得四处都是,这也正是我想要的伪装。
一切就绪就不需要再耽搁了,我转过头看他,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
一只蝴蝶从我们中间幽幽飞过,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对视。我这才回过神来,硬着头皮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对他做了一个“走”的手势。
他的目光又回复了那种高深莫测的深邃沉静。我走过去,将盖在他重点部位的我的那条浴巾打了个结以策安全,正打算扶他,他已经摸着石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太强悍了,套句三国里华佗的感喟,真天神也!明明如白玉雕成,美得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般,可是他的神经线,却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足以让无数“铁汉”相形见绌,肃然起敬。
只是这样的强悍,足以为他的危险系数再加个N次方……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试阅的那章,男女主角的初识啊初识,无良雪下台一鞠躬,明儿会再放出一章,以及当时明月在的结局啊结局~~
玉山枕
以他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支持到返回村子,我也不想给在困境中相救于我的淳朴村民们带来危险,所以只好把自己狡兔三窟的另一窟贡献出来。这瀑布之后的别有洞天,是我“碰壁”的成果,也是我能想到离这里最近又最隐秘的所在。
多亏那日接到出班电话时,我刚从超市为布置自己新房而大采购出来,而这些东西与我历经穿越竟也不曾有分毫毁损,除去完全不能用而被我同车子一起处理掉的电器类,日常用品非常齐备,都被我藏在此地。这也成了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
好在之后我也不打算留在此地,又做了这么多的防护措施,这件事过后,还不就是相忘江湖,既然决定救人,那么这点风险还是要冒的。将他塞进被褥之中,我拍了下小乖的头,今天它也要跟着我吃苦了。现在还不能确定会否有人下来寻他,白天是无论如何不能回去了。
“在下长安谢瑱,承蒙姑娘相救,敢问该如何称呼姑娘?”
果然是古人,虽然经历了适才的“赤诚”相见,却还是遵循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明训,不曾径直询问我的名字。这样也好,反正日后也不想再见,能敷衍过去最好。索性大大方方在他的掌心上划下“君”字,其实也不算骗他,“君”是我母亲的姓氏。我的名字“凤君”二字,正是父母亲姓氏的组合。
然后我继续在他的掌心写道:“公子伤在腹部,多宜卧床静养,只待七日拆线之后,才可自如活动。只是左臂伤处痊愈,却要费些时日。”
“原来是君姑娘。在下有些口渴,能否烦请姑娘——”他点点头,气色比刚刚好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恢复如常。看来刚刚那粒大补丸,还真是卓有成效。
我躲到角落里,将牛奶倒入瓷碗。小乖呜呜的叫了两声,对他的口粮被人侵占表示不满,我也只能摸摸他的头安抚两下。
“君姑娘,只怕接下来这几日,在下就要拖累姑娘了。”他喝完牛奶,叹了口气,道:“危难相救,恩同再造,在下不敢言谢。来日自当结草衔环——”
“公子言重了。”我比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只盼他出了这个地方,将今日之事忘在脑后才好:“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我不过恰逢其会而已。只是我蓬门陋质,容貌粗鄙,不敢现于人前,祈请公子见谅。”
“姑娘太过谦了,若非姑娘临危不惧妙手回春,在下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适才姑娘为在下缝合伤口,下针手法不同凡俗,不知师承何门?”
他的伤口深,又是在容易活动的部位,所以我下意识地使用了近远——远近缝合。只是没想到在那种剧痛的状态下,他又蒙着眼睛,这样也感觉到了。
我在医道上的启蒙老师,就是我的祖父。他老人家是公认的当代国手,我自幼随他学医。他宠我至极,甚至那些有意拜师门下的大小医生,都要教我两招方能得到他的承认。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我早就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了一名中医。只是这些,我又如何能对他说!所以,我给出了武侠小说中的标准答案:
“说来惭愧,我自出师以来毫无建树,惟恐辱及师门,他老人家的名号实在无颜相告。”
“姑娘何必如此自谦!”他浅浅一笑,我却莫名觉得一阵冷风吹过,背脊爬上一股凉意。他的笑容很美,用尽我所知的所有的溢美之词,都不能形容那璀璨光华于万一。只是我有一种诡异的直觉,我宁愿见到他冷脸的拒绝,也不想看到他的笑容。我现在只有每天祷告,希望这尊瘟神能快点好,从此再不相见。
午餐只能以牛奶饼干果腹,连火都不敢动,这尊大佛又带着一副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神气,更让时间显得漫长,我只能将全副注意力放在小乖身上,与它嬉戏。东摸摸西摸摸,总算天稍微暗下来了,出去觅食的小乖把捕到的野兔丢到我脚边,又跑了出去。
我将从村中带来的油灯点起,准备开火做饭。这些日子在山林中的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