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刘玄既已成为一只任人宰割的兔子,被放在刀俎上,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促成刘玄倒霉的,是当年极力拥戴他,后来又大打出手的张等人。在他们的游说下,刘玄的保护人谢禄改变了主意。
谢禄派自己的亲信与刘玄一块牧马于郊外,瞅机会将他缢死。刘玄总共当了两年零十个月的更始皇帝。
刘恭趁夜偷偷收敛了他的尸体。
刘秀听说刘玄的死讯后,也觉得悲伤——抛开那些政治恩怨不说,他们毕竟曾是族兄弟——命邓禹将他葬在霸陵,并封他的三个儿子为侯。
更始皇帝刘玄,为那个天翻地覆的时代所造就,又为那个时代的天翻地覆所毁灭。
今天,在那片古老的原野上,还有未能归乡的孤魂在夜哭。
然而,与时代的悲剧相比,个人的不幸又算得上什么呢?
高踞长乐宫的刘盆子,他也并不比刘玄强多少,同样只是个匆匆的过客罢了,战乱还远未结束。赤眉军占据长安后,三辅郡县长官按照惯例,纷纷派遣使臣前来贡献,表示对“建世”政权的承认和拥护。
可赤眉军的兵们,居然连这些前来表示好感的人也抢,于是周边的吏民各自保守壁坞不敢出。面对辉煌的长安城,和绿林系一样,赤眉诸将也失去了进取的动力。
他们的所作所为,却连绿林系都不如:大家不谋进取,每天但置酒高会,争言自己的功劳,又互相不服气,一不高兴就拔出剑来砍柱子。在政治、经济上更是没有什么建设性的举措。
赤眉诸将闹得最起劲的时候,连赤眉巨头之一的大司农杨音都看不过去了,说:“诸卿皆老佣也!”咱们这帮人实在没出息,只配一辈子给人当佣工!咱们今天设君臣之礼,却搞得比不立皇帝还乱,儿戏也不至于这样嘛!这帮人,都该拉出去砍了。
为这句话,大家伙又吵起架来,将军们各自招呼宫外的亲信来帮忙。于是大兵们纷纷劈开大门,冲进长乐宫来,抢酒抢肉,还拔出刀子和辩论的反方展开格斗。
最后负责治安的宪兵出动,宰了一百来人,才把动乱平息下去。
刘盆子又被吓哭了。瞧他这皇帝当的!
当时掖庭中还有宫女近千人,更始败亡后,大家无处可去,也没有粮食,只能幽闭在深宫中,靠挖芦菔根,捕池子里的鱼苟且度日,有人死去,也只能掩埋在宫中。
其中有些原甘泉祠的乐人,还保存着完整的表演行头,可以给刘盆子表演歌舞。表演完后,这群饥饿的宠物羞怯地向刘盆子叩头:主人,我们饿……
刘盆子怜悯她们,命中黄门给她们每人发几斗米。
可是这区区的几斗米,又怎能抹平一个时代的创伤?刘盆子离开长安后,这群被当作宠物豢养的宫女,全都饿死——至死也没能离开这桎梏了青春与尊严的金丝鸟笼,天下虽大,可何处是她们安身的家?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刘恭是赤眉军中比较有头脑的人物,在他的影响下,刘盆子一度以辞职不干为要挟,使樊崇等赤眉首领答应不再放纵士兵掳掠。这支朴素的大军,还真是认真执行了这一承诺,收兵回营,闭门自守。
乱世中,老百姓的要求真的不高。仅仅就这样,三辅老百姓也已经感恩戴德了,翕然称天子圣明,逃跑的老百姓争相回到长安城,街市纷纷开张,这座一度冷清的都城似乎又恢复了活力。
然而,赤眉军最大的毛病就是缺乏组织纪律性,才过了二十来天,大兵们又把纪律放在脑后,复出大掠。这时长安城中积聚的粮食已尽,周边地区又各自据守,不肯接济。
没了粮食,赤眉军数十万人再也无法坐而聚食,遂向西转移。临走时,赤眉军收载城中珍宝,然后一把火烧了宫室。
雄伟的汉长安,从此成为一片废墟。赤眉主力离开关中后,刘秀大将邓禹乘虚而入,夺占了被赤眉废弃的城池。
西征之初,号称百万的赤眉军军容壮盛,进展顺利,出南山,击杀更始将军严春于,进入安定、北地两郡。
然而赤眉军的好运气终于到头了,公元二十六年,赤眉军遭到隗嚣部将杨广的阻击,折返番须一带,又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厚雪堆积,坑谷皆满,赤眉士卒多被冻死,遭到了惨重的损失。
赤眉西进无望,重新折返关中。在路过集中了汉初诸帝陵寝的五陵原时,赤眉军做了一件大失人心的事。
他们竟然发掘诸帝陵,以盗取随葬的珍宝器物。
还有更令人发指的事,凌辱尸体!
我们知道,西汉的尸体防腐技术是相当高超的。汉初下葬的马王堆汉墓,墓主仅仅是位侯爵夫人,墓葬规模也不算大,居然可以保持尸体不朽达两千多年!即便是今天,我们凭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