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抗争了几次,裴凛之都没放开他,直到电闪雷鸣消失了,他才被放开。
这一晚暴雨如注,一直都没怎么停。下到后半夜,茅草屋顶被雨水彻底浇透,变成了外面下大雨,屋里下起了小雨,而且漏得越来越大,将已经入睡的萧彧和裴凛之都打醒了。
床上都湿了,这还怎么睡。他们下了床,发现屋子里到处都在漏水。乌漆墨黑的,根本不知道哪儿不漏水。萧彧想去点个灯,摸黑去开房门,隔壁房间里哗哗作响,仿佛瀑布移到家里来了,吓得他赶紧将门关上。
两人在屋子里摸黑转悠了好久,才终于找了一小块不漏水的干燥地,没有凳子,又不能直接坐地上,他们只能站在那儿。没办法,这年头还没有凳子和椅子呢。等天晴了,一定要叫木匠打几张凳子,萧彧困倦地想。
黑暗中,萧彧瞌睡连连,但也没法入睡,他打着哈欠说:“真没想到,居然会在我房子修好之前刮飓风。屋漏偏逢暴风雨,这经历可以铭记一辈子了。”
裴凛搂住他的肩:“郎君乏了,靠我身上睡吧,我护着你,不会摔的。”
萧彧用力抹了一把脸:“不行,你还是个病人呢,你睡吧,我守着你。”
裴凛之不说话。萧彧本来还想撑着,最后还是没撑住,到底是身体太年轻,正是长身体的多眠年岁。
待萧彧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他正靠在裴凛之怀里。裴凛之背靠着墙,闭着眼睛睡着了。
萧彧想起他身上还有伤,赶紧站直了身体,发现两条腿早就僵麻了,几乎都抬不动,揉了半晌才恢复知觉。裴凛之在他离开自己的时候也醒了,不过他身上多处也处于麻痹状态,毕竟站半宿不麻木是不可能的。
雨已经停了,房间地面全湿了,屋顶还有地方在滴着水。
萧彧苦恼地捏着眉心:“下次翻修房子的时候,一定不能再用草顶了。这也太惨了。”
另外几间房里还积着水,墙都淋湿了,惨不忍睹。
等开门出去,萧彧才知道惨的不止他一家,村中人家几乎无一幸免,漏水、屋顶被掀都还算好的,听说还有人家里房子都被刮倒了,所幸没听见人员伤亡。
这场飓风的破坏力对崖州人来说也是极为罕见的,很多人一辈子都从未经历过这样大的飓风。
让萧彧尤为沮丧的是,他保留在灶膛里的火种也被灌进去的雨水泼灭了。家里所有的柴也都被雨水泡了,所以现在他们想生把火做顿热饭都办不到了。
萧彧看着这个湿漉漉的世界,欲哭无泪,不知道何时才能放晴,否则就要生吃糙米了。
最后萧彧还是决定去孟家看看情况,没准还能借点干柴。孟洪正在屋顶上整理草顶,见到萧彧,停下来问:“郎君家房顶昨晚没事吧?”
萧彧苦笑:“被掀了不少,没掀的也漏水,草顶都腐坏了,根本遮不了大雨。家里柴都被淋湿了,想来借点干柴引火。”
孟洪摆手:“几根柴借什么,去灶间找孩他娘拿。我早料到会这样,收了不少稻草和干柴在灶间。”他家房子年年翻修加盖草顶,倒是损失不大。
萧彧拱手道谢:“多谢孟大哥。”
他去厨房找孟家娘子,取了些干柴草准备回去,正巧碰上孟思归急匆匆进门,见了他,惊讶道:“郎君在我家,我正要去找你呢。爹,吉海家房子昨晚塌了,他和鱼儿都没地方去了。”
孟洪问:“那他们人呢?赶紧叫我们家来啊。”
孟思归说:“我叫了,他们不肯来。”
萧彧听到这里,便放下柴草:“思归,赶紧带我去看看。”吉海兄妹在他家干了好几天活,他还不清楚吉海家在哪儿。
孟思归赶紧领着萧彧往吉海家去,看到吉海兄妹正在倒塌的房子里挖土找什么,兄妹俩像泥人一样,看着无比心酸:“吉海,鱼儿,你们在找什么?”
吉鱼儿回头看见萧彧,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下来了,抽噎着说:“郎君、郎君给我们买的布还没翻出来。”
萧彧头一回去卖油的时候,给兄妹二人扯了一丈布,让他们找人做衣裳。吉海便找了孟家娘子,孟家娘子正好这几日有事忙,没顾上,布被吉海留在家里,没想到衣服还没做,这场飓风就把房子给吹塌了,布也被埋在废墟里了。
萧彧说:“不要找了,回头我再给你们买。你们赶紧跟我走,去我家。”
吉鱼儿听说可以去萧彧家,赶紧跟哥哥说,吉海当没听见一样,拼命扒拉着泥土,鱼儿见哥哥不肯放弃,也赶紧去帮忙。
萧彧见过固执的,没见过吉海这么固执的人,他踏着倒塌的房子走上去,一手抓住一个:“我说了别找了,没听见?”
吉海用力挣脱他的手:“找到了。”然后跪在地上,拼命扒拉,终于找到一个被压碎的木头柜子,搬开木头碎片,找到了一块被泥水弄脏的麻布。
萧彧无奈叹气:“好了,找到就走吧。”
吉海并不走,又扒拉了一回,找到了一双草鞋。萧彧明白过来,自己给他买的布和草鞋他都收在柜子里,鞋子一次都没穿过。
吉鱼儿看哥哥找到鞋:“我的鞋也被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