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好办事。越王萧胤留给儿子的抚养费不少,加起来总有近千两银子。萧彧从中支取了五十两,选了块风水宝地,盖了一座宽敞明亮的学堂。
三排砖瓦房,两排做教室,一排做教工宿舍,还配套了崭新的桌椅。
萧彧花钱盖学堂比自家盖房子大方多了,什么都用最好的,裴凛之忍不住调侃他:“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不心疼。”
萧彧也止不住笑:“那倒没有,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再说这是在给阿平积阴德呢,不比拿去寺院里烧香供给那些菩萨效果好?”
裴凛之不知道他嘴里怎么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理,孩子就是未来和希望,需要重视。
殿下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思极为通透,只可惜这周遭的百姓未必懂得他的良苦用心,不知道到时候能有多少人送孩子来上学。
学校落成之前,库房和厂房也都盖好了。萧彧安排瓷坊搬了过去,并在那边重新盖了三孔窑。
根据不同的用途来区分,一个用来烧缸盆瓮一类的粗瓷,一个用来烧杯碗碟盘,还有一个专门用来烧花瓶、茶壶、酒壶等更为精巧的器物。
这些器物多数都是萧彧绘图,工匠们根据他的要求慢慢去摸索,怎么做坯,怎么雕琢,甚至还试着去描花纹。孰能生巧,不少器物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
院子里的瓷窑终于推掉了,大家终于凉快了不少。原来做瓷坊的几间屋子也被清扫出来,重新刷上石灰墙,用来当蚕房、织坊。
今年的蚕已经收了,虽然后期出现了桑叶紧缺的现象,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到处去找桑叶和替代品,竟然都顺利地熬过来了。
收获了堆积如山的雪白蚕茧,有了蚕房和织坊,大家便可以在这里煮茧子抽丝了。
买回来的奴仆中有家属是蚕娘,便教大家怎么缫丝织布。村中的婆子姑娘几乎都来了,缫丝织布工作量大,活儿精细,需要的人手很多。
萧彧从来不吝惜给工钱,给工钱时不分男女,只要你干的活值那个钱,他就愿意给,所以大家都喜欢来他家干活。
丝绸为什么卖得那么贵,不仅因为数量少,也因为太费时费力。
接下来很长时间,村中的女人都会有活干,也就意味着有钱赚了。大家都很高兴,她们也能像男人们一样挣钱养家,想买点头油之类的再也不用看男人们的脸色。
这日傍晚,萧彧和裴凛之从学堂回来,碰上一家两口子吵架,看热闹的不少。
奇怪的是女主人站在门外和看热闹的女人们聊天,屋里则不断有笤帚、木盆、铲子之类的东西扔出来。
看热闹的女人还不忘打趣:“月牙嫂,你看二哥还是舍不得,扔的都是摔不坏的东西,他倒是把锅子、盆、碗、油罐都扔了啊。”
月牙笑着说:“他有魄力倒是扔啊,摔了我也买得起,现在咱也不用求着他给钱才能买得起油盐了。”
看热闹的女人们抚掌:“可不是,现在咱们也能挣钱了,不用再看他们臭男人的脸色了。凭什么大家都一起挣钱,这做饭洗碗、洗衣浆衫,照顾全家老小还是我们,他们男人就该坐在那儿等吃现成的。饭做得不及时还要骂我们,简直没道理。”
不少女人附议:“对,就是这么个理儿。大家都一样挣钱养家,男人也不比女人高贵。萧郎君还说了,人人生而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裴凛之一手抱着阿平,用空着的那只手肘撞撞萧彧:“郎君,这帮女人都翻天了。”
萧彧忍俊不禁:“翻什么天,男人的天吗?女人本来就能顶半边天。”
裴凛之好笑地摇头:“郎君说话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裴凛之走过去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正在议论纷纷的女人们这才注意到人群后面的萧彧和裴凛之,都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他俩因生得好看,深受全村女性偏爱,是未婚姑娘们的如意郎君。
月牙看见他们,赶紧过来福了一福:“萧郎君和裴郎君来了。你们给我评评理,我今日从织坊回来,我家二郎埋怨我没早点回来给他做饭。我说我又不是在外头玩,他先回来,要是饿了,完全可以自己做饭。他就嫌弃我说错话了,骂我不务正业,不守妇道,不相夫教子。你们瞧瞧,给我加了这么多罪名呢。”
萧彧笑道:“那好吧,我就来评评理儿。二郎呢?”
月牙压低了声音说:“在家怄气呢,不出来。”
萧彧便和裴凛之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抬脚进了屋,二郎早在屋里听到他们来了,见人来了,有些窘迫地打招呼:“萧郎君,裴郎君,请坐。”
萧彧摆摆手:“不坐了,我就来跟你说句话。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是我请了嫂子去家中帮忙,耽误了她给你做饭。”
二郎满脸窘迫:“没有没有,是郎君看得起我们。”
萧彧说:“我知道二郎平时也辛苦,干的都是体力活,回来想休息一下,有口热饭吃。”二郎在他的青砖窑干活。
二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月牙正要张嘴反驳,萧彧又接着说了:“但是嫂子也没闲着,她在织坊干活也辛苦,要把一根根那么细的蚕丝织成布,是一件相当费神的事,也是咱们男人干不来的事。她在织布中找得到自己的价值,觉得有成就感,这咱们要尊重,并且为她感到高兴。她这么辛苦,也是为了你们家多挣点钱,替你分担负担,所以你更应该支持她的工作,而不是反对她。至于家务活,也不是天生就该是女人做的,男人的手难道就点不燃火,拿不起笤帚吗?这不是把我们男人瞧扁了吗?”他说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