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凛之则冷哼一声:“你家王爷既然能说服广交二州刺史,为何不自己称帝,却要拉我们郎君下水?”
刘松泉额头冒出冷汗来,在地上磕头:“回小公爷话,我家王爷从未想过称帝,他自知没有那个资格,王爷心中最是敬重太子殿下,不止一次跟小人提起过先帝爷对太子殿下与大将军的不公。王爷说,若不是、若不是先帝爷糊涂,如今坐帝位岂会是萧祎那个糊涂蛋,梁州又如何会丢。”
“哼,他倒是敢说。”裴凛之说。
刘松泉小心地说:“王爷从未有称帝之心。但是太子殿下不一样,朝中许多老臣都深为大将军鸣不平,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深得民心,是最好的继位者。如今伪帝残暴昏聩,割地赔款,弄得民不聊生,民间早已怨声载道。太子爷这个时机站出来,就名正言顺了。广交二位刺史必定也会审时度势。”
萧彧看着刘松泉,说:“看来你也是梁王的谋士啊。”
刘松泉低下头:“小人不敢托大,只是从小伴在王爷身边,比较得王爷信任。”
萧彧说:“事关重大,我需要慎重考虑,你且起来,先去休息。”
刘松泉起身,裴凛之跟着出去,招呼青悠去安排人住下。
折返回书房,看见萧彧正低头看着那封血书,裴凛之走过去,在他对面跪坐下来:“郎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萧彧抬起眼帘看他:“你认为梁王其人如何?”
裴凛之沉吟片刻:“梁王聪敏,然性情急躁,不太能沉得住气,不是成大事者。”
“你认为他做这事有几分真心?”萧彧可没天真到梁王真的对自己心悦诚服。
裴凛之摇头:“真真假假不好说。至少目前,他是需要利用郎君来扯这杆称帝大旗的,他名不正言不顺,而郎君,恰是比他多了这个优势。至于事成之后,他如何打算就没人知道了。”
“你认为他真的能够说服广交刺史?”
裴凛之说:“以你的名义去游说,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再者他不是还有一千人吗,身边肯定有不少能人异士,如果文的行不通,可能还会来武的。”
萧彧沉吟半晌:“那你认为我该答应吗?”
裴凛之说:“郎君可选的路其实已经不多,梁王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派了人过来游说。依我之见,得尽快做决定了,否则朝廷圣旨一旦抵达广州与交州,我们就失去了先机,必须要兵戎相见了。”
萧彧点头:“我明白。”脸上神色却极其落寞。
裴凛之关切地问:“郎君可是觉得太快了?”
萧彧摇头:“跟我预想的不一样,计划没有变化快。我并不太想借助广交刺史来称帝。”
裴凛之意外道:“为什么?”
萧彧说:“这些刺史出身都是门阀世家,每个人都代表着一个庞大的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太过严重。日后真的成事了,他们就是功臣。我若是想推行自上而下的新政变法,势必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变法会非常困难。”
中国历史上有过无数次变法,极少有成功的,就因为变法会损害到旧利益集团,他不想这么早就给自己埋雷。
裴凛之诧异他竟看得如此长远。这的确是个大问题,从古至今,变法未尝不有触及旧贵族利益的,秦国依赖著名的商鞅变法最终一统天下,但商鞅的不还是惨遭车裂而亡,旧利益集团的阻力太大了。
“郎君所忧心的不无道理,只是我们时间不多了。”裴凛之皱起眉头,“若是闵将军此时也在就好了。”
萧彧有些诧异,他居然会主动提起闵翀:“算一下时间,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现在已经快十月,闵翀离开已有半年多,却还没回来。这次货物比上次多,易货时间会更长一些。但回来得越晚,航行就会越法不顺,一旦进入冬季,回程就逆风了。
裴凛之说:“闵将军若是能在,留他驻守崖州,我便可领兵东去,与梁王南北夹击,奇袭番禺。只要夺取广州,便能在陆上站稳脚跟。广州刺史若是不降,杀了也不可惜,若是能降,便招安了,一介降将,日后想必也没多少居功的本钱。”
萧彧知道他是想为以后扫清障碍,他摇头:“此计不可行。崖州离交州太近,交州兵力多过广州,一旦广州求援,他们来崖州要比广州回崖州快得多。我们不能丢了崖州。”
这是他辛苦攒下来的基业,怎么舍得就这么放弃,不说别的,就光龙虎山的矿脉也是万万不能舍弃的。况且他们只有几千兵力,还有半数以上的新兵,就这么冒险去攻打广州城,胜算太小了。
裴凛之说:“那就只能用梁王之计了。”
萧彧长叹一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闵翀一切都顺利。”
裴凛之安慰他:“郎君无需忧心,他们定然能够安全返航。”
萧彧说:“你去通知姚陶、赖峰数人前来,我们再详细商讨一下此事。”
“好。”裴凛之起身出去了。
萧彧再次叹气,梁王的建议是直接称帝,他却只想先称王,再慢慢图大。但不管称王还是称帝,萧祎都不会容忍他的存在,自己活着,对他来说就是威胁。
他可以预见到,一旦称王,势必会招来萧祎疯狂反扑。
不过此时除了广交二州的兵力,萧祎也抽不出别的兵力来,因为各地都在闹起义,所以自己还是有很大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