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
“对了,我想起来了,她的名字甚至传到了巴黎。”安杰姆打岔道,“我曾从内人朋友的口中听到好几次这个名字,说是朋友,不如说是一些有钱有闲的贵妇,如果是积极参与公益活动还好,但多数人是追着自己喜欢的电影或歌剧演员,或享受与外国人谈情说爱的乐趣,或热衷于无聊的占卜、宗教活动等等。我就是从这些人口中听到有关希尔狄卡多的事。”
“原来如此。”罗兰德答。
“你也相信占卜吗?”萨鲁蒙语带责备地说。
“占卜?不,我不相信。”罗兰德略略严肃地答。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萨鲁蒙的表情不甚愉快。
“嗯……是个固执挑剔的老太太。她不太喜欢我,甚至反对我与萝丝交往。”罗兰德不敢正视那双充满试探的眼睛。
“原来你们年轻人的爱情并没受到众人祝福嘛!”萨鲁蒙的挑衅言语令罗兰德无法反击,“算了,那不重要。罗兰德,你知道希尔狄卡多在德国法兰克福还有个双胞胎姊姊吗?”
“不知道。”
“萨鲁蒙警官,这又是怎么回事?”安杰姆问。
“如果李凯博士知道这件事,应该会非常兴奋吧!”萨鲁蒙的神情带了几分嘲弄,“希尔狄卡多的双胞胎姊姊叫做安达露西亚,也是个一流的占卜师,不过,重点不在这里,而是这对姊妹与人狼的出现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她们的名字会出现在这次追捕人狼的事件中,可见命运果然有如蜘蛛丝般互相牵连。”
“是什么样的关系?”
“请告诉我们。”
罗兰德与安杰姆不约而同地问,但两人的着眼点则有所不同,罗兰德担心的是自己与女友的关系,安杰姆则偏重事件的解决方面。
萨鲁蒙从桌上的镀金车型烟盒里取出香烟,点燃后开口。
“安达露西亚与希尔狄卡多都是通灵者,但她们并不是单纯的吉普赛占卜师,而是被当作神秘学学者备受推崇。尤其是安达露西亚,她曾担任过图勒社的顾问。由于精通神智学,因此在图勒社的神秘仪式上总能看到她指导的身影。当然,这两个吉普赛女人在战争期间也遭到希特勒囚禁,被强迫协助开发星光体兵团等恐怖的科学兵器,因为要将星光体从人体中脱离必须要有她们的灵能力协助才行——罗兰德,希尔狄卡多是不是眼睛看不见?”
“是的,听说她是因为白内障而失明。”
“那是骗人的。”萨鲁蒙若无其事地说,“那是她在抵抗纳粹拷问时受的伤。门格尔手下的医生滴了某种能夺去视力的药水到她的眼睛。”
“怎么——”罗兰德为之语塞。
“那种程度的虐待不算什么。”萨鲁蒙缓缓吐出口中的烟,以一贯的轻蔑语气说,“对纳粹而言,不论吉普赛人或犹太人,都是有如蝼蚁般轻贱、必须消灭的人种。她们是因为拥有常人没有的超能力与神秘知识才没被送进毒气室,以西洋棋来说,大概就像用过即丢的骑士。”
“所以开发星光体兵团的计划,她们也多少参与其中了?”安杰姆探身问。
“应该是。如果没有安达露西亚以神智学为基础所进行的神秘仪式,实验体与其星光体绝对无法顺利分离。”
“既然如此,为了抓到人狼,或许能请希尔狄卡多协助我们……”安杰姆思索道。
“坦白说,我不太赞成。”萨鲁蒙对这提议嗤之以鼻,眼中闪耀着如刀锋般的锐利光芒,嘴角浮现一抹嘲弄的微笑,“吉普赛人比犹太人更不能信任。在欧洲悠久的历史里,她们始终扮演背叛者的角色苟延残喘。若处理不好,反而是扯自己后腿。不过,这还要看情况,如果只是付个钱请她帮忙占卜或许还可以。总而言之,明晚见了那位老太太后,不妨若无其事地试探看看。”
“萨鲁蒙警官,你讨厌吉普赛人吗?”罗兰德对他表现出的强烈敌意感到惊讶。
“没错。”他立刻回答,“仅次于纳粹。”
“为什么?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理由?因为出卖我弟弟的就是吉普赛人。他是我家的男佣,为了自保而向秘密警察告密,让我弟弟遭到拘捕!”
“但那只是一个人的问题,不是吗?”罗兰德觉得自己心爱的萝丝被侮辱了,不禁挺身辩护。
“我和你的看法不同,就像我憎恨诞生纳粹的所有德国人,我也痛恨性喜背叛、污秽如过街老鼠的所有吉普赛人。”
“出卖你弟弟的那个人,后来怎么了?”罗兰德想避开他的气焰,因此转移话锋。
萨鲁蒙的脸上突然浮现残忍的笑容:“当然是被纳粹折磨致死了。这是一定的,不是吗?因为纳粹是史上最差劲的骗子,是疯狂的杀人集团,根本没有任何伦理或道义可言。”
第六章 魔女们的忧愁
1
萝丝与外曾祖母希尔狄卡多就住在沿岸住家林立的狭窄马路旁的巷弄里。巷弄尽头是往左右延伸的水泥堤防,只要爬上堤防就能看见流入依耳河的混浊支流。这里的每一栋房子都是整齐划一的古老建筑,漆成白色的墙壁镶上泛黑的木材,还有非常倾斜的屋顶。这一带都是居住已久的低收入户,每户都蒙上了厚厚的尘埃,其中甚至还有倾斜或变形的房子。河川对岸仍被血红的残阳笼罩,这边的贫困住家却尽皆没入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