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在前面分岔了。左边通往柏尔林和里德斯密尔,右边往特里姆布尔和康孝德。约翰尼拐向右边。
但是跟他握握手总没关系,是吗?
也许没关系。不过是再跟一个政治家握握手。有的人收集邮票,有的收集硬币,但约翰·史密斯收集握手和——一一一承认这一点,你一直在寻找一个怪人。
这念头让他大吃一惊,差点儿把车开到公路外边。他扫了一眼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脸已经不像早晨起床对那么平静。安详。
现在它变成了记者招待会上的那张脸,以及在罗克堡公园雪中爬来爬去那个人的脸。皮肤太白了,眼睛周围有一圈黑晕,皱纹太深了。
不,这不是真的。
但这是真的。现在这是很显然的,无法否认了。在他一生的前二十三年,他只跟一位政治家握过手,那是在1966年,爱德华·穆斯基来他们学校讲话。在过去的七个月,他和十几个大人物握过手。当他跟他们握手时,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这家伙想干什么?他要告诉我什么?
他不是一直在寻找政治上的弗兰克·杜德吗?
是的,这是真的。
但事实是,除了卡特,他们谁也没告诉他什么,他从卡特那里也没得到什么惊人的东西。跟卡特握手没有给他那种沮丧的感觉,而看着电视上的格莱克·斯蒂尔森却给他那种感觉。他感到好像斯蒂尔森发展了笑面虎游戏,在虎皮里面是人。
但在人皮后面是野兽约翰尼在特里姆布尔镇公园吃了午餐。他刚过中午就赶到这里,看到公告牌上的通知,说集会下午三点开始。
他来到公园,以为那里一定很空旷,但别人已经铺好毯子,坐下来吃午饭了。
前面,有几个人在音乐台上忙碌着。两个人正把旗子插在齐腰高的栏杆上。另一个站在梯子上,往音乐台的环形屋檐上挂彩旗。其他人在装喇叭,正如约翰尼看电视时猜的那样,这些喇叭非常高级,摆放得很仔细,以产生环绕声。
这些人干活非常仔细,有一种很专业的味道,这和斯蒂尔森的疯子形象很不谐调。
人群年龄的跨度大约二十年,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他们玩得很高兴。孩子在瞒珊学步。女人在一起聊天和大笑。男人在喝啤酒。几条狗在四处乱窜。太阳暖洋洋地照在每个人身上。
“试试,”站在音乐台上的一个人简洁地对着两个话筒说,“试试第一个,试第二个……”一个喇叭发出很大的回声,站在音乐台上的人做手势让把它放后些。
这不像在布置一次政治演讲和集会场地,约翰尼想,倒像在安排一次友爱聚餐会……或小团体讨论会。
“试试第一个,试试第二个……试试,试试, 试试。”
约翰尼看到,他们在把大喇叭绑到树上。不是用钉子钉,而是用绳子绑。斯蒂尔森是一个环境保护者,有人告诉这些先来布置场地的人不要损坏镇公园的一棵树。他觉得这整个行动计划得非常周密,不像一次性交易。
两辆黄色轿车开进停车场还剩下的一小块空地中(停车场已经停满汽车)。车门开了,男男女女从车上下来,兴奋地互相交谈着。他们和已经在公园里的人形成鲜明的对照,因为他们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男人穿着西服或运动衣,女人穿着西服套裙或漂亮的衣服。他们像孩子一样好奇地四处张望,约翰尼咧嘴笑起来。潘高的美国公民班到了。
他向他们走去。潘高和一个穿灯心绒套装的高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站在一起,那两个女人是中国人。
“你好!潘高。”约翰尼说。
潘高咧嘴笑了。“约翰尼!他说,”见到你真高兴,伙计!
今天是新罕布什尔州的一个好日子,是吗?“
“是的。”约翰尼说。
潘高介绍了他的同伴。穿灯心绒套装的是波兰人。两个女人是来自台湾的姐妹俩。一个女人告诉约翰尼她很希望跟候选人握手,并不好意思地给约翰尼看她手袋中签了名的书。
“我很高兴到美国,”她说,“但这事很奇怪,是吗,史密斯先生?”
约翰尼也认为这整个事件很奇怪,同意那女人的看法。
美国公民班的两个教师在喊他们了。“再见,约翰尼,”潘高说,“我必须过了。”
“过去了。”约翰尼说。
“对,谢谢。”
“祝你玩得愉快,潘高。”
“噢,我相信会很愉快的,”潘高眼睛高兴地闪亮着,“我相信二定很有意思,约翰尼。”
大约四十人的学生们走到公园南边吃午餐。约翰尼走回他原来的地方,吃了一个三明治,吃得没有一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