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子又笑了。
「太太,现在仍爱着你丈夫牧朗先生吗?」
「当然呀,他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呢!」
从我的位置虽然看不到,但我想象梗子一定在摩婆着膨胀的腹部。她的眼睛显露的已然不是看着这个人世的眼神了。
「我听了这些以后安心了。因为牧朗先生从十二年前,就爱恋着你呢。总之,还写了不擅长的情书哩。」
「我可不知道情书什么的!」
「我想是吧。因为很遗憾那封信■没有转到你手上■!」
和我当时所经验的一样,梗子对情书这个字眼敏感地作出反应。但是被京极堂间不容发的回答泼了一盆冷水似的,野兽的眼睛立刻失去了颜色。
「你说……没收到吗?」
「是的。你当然不知情。不过,他写了是事实喔,因为要他写的就是我。」
胡说!送信的是我,收到的不是你吗?
我在内心如此喊叫,但是无论如何声音都出不来。我的主张,只不过变成呜呜地呻吟声,很虚幻地消失在空中。
梗子简直就像女童似地扭曲着脸,眼泪纷纷掉下,哭了出来。
「那么,那个人真的寄了情书……?」
「当然。牧朗先生对这种事很认真,除了你以外的女性,都看不上眼。」
「那个人、那个人对姐姐……」
「那是你误会他了。从十二年以前就……然后现在仍觉得你很可爱吧。」
「那、那、那么说……」
梗子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京极堂,视线仿佛依赖着黑色装束似地缠着。
「他是一个拙于向别人传达自己情绪的男人,你也是。你们不过是擦肩错过。换句话说,就像扣错了钮扣般。这是哪里都会发生的并不稀罕的事。」
「但是,那么,我……多愚蠢呀……!」
「没关系。他一定会原谅你。不过,为了这一点,你必须回想起所有的事情。」
「想起……?」
「是的。你和那个人的事,那一晚的事。你做了什么事……?」
梗子的瞳孔开了。
「嗯,慢慢地回想。不急!那个时候到了会有暗号。这么做的话,会原谅所有一切!」
发生耳鸣。
「牧朗先生会出现吧。」
有如提高收音机的音量般,雨声的嘈杂突然袭向我。
京极堂回过头眼神如狼般锐利。
「关口君,由于很无趣的结界(译注:僧侣为了修行,围起不让外人进入的木栅栏)围了起来,必须花点儿时间。你好好地用眼睛看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定要记住唷!我并不知道你说的话,究竟有没有作为证据的价值,但是你以后必须作证吧!嘿,你的座位在这里。」
京极堂指定的我的座位,是在梗子的脚下,亦即五张并排的椅子中最接近门边的椅子。
我坐下以后,京极堂打开门,招进久远寺家的人。
完全失去血气、苍白到透明程度的凉子进来了。接着是事务长,头发乱了,低垂的脸显得相当疲劳。始终不镇定的内藤进来了,没有焦点的眼睛有如宿醉未醒般鲜红地充着血,额头上浮现湿了的珠子般的汗。接着的院长红着脸,他的眼睛看起来几乎是闭着的。
脚步沉重,空气沉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