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状微微一笑,轻轻一拂二人麻穴,令他们手腕酸麻,身不由己收下银子。又从怀中掏出两张金叶子分给二人,低声道:“如果我真要存心劫狱,别说靠你们两位没有用,就算千军万马也挡不住我的。不过,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见林元帅一面而已。两位大可放心。”
麻子脸领教了我的武功,顿时面色苍白,微微发抖。他知道我说的不错,又看一眼手上的金叶子,吞了一口口水,低声道:“既然如此,我就冒着杀头之险,带你进去看一趟!你记着莫要久留!”对那白脸皮道:“我带他进去看,你留着守门。”
那麻子脸倒也小心,怕我就这么进去太招摇,特意带我去换了一身狱卒服色,这才放心带我进去。
一路走,但见这刑部大狱气象森严,竟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断需要交换切口。还好我有人带路,否则就连一路应付口令都是麻烦事情。踏进过厅,接着就是一条狭窄昏黯的南北通道,两边牢房颇为窄小,房中关了不少犯人,狱中呻吟哭泣之声低低回荡不绝,腐败腥臭的气息中人欲呕。有的犯人看到有狱卒经过,就拼命从牢房中伸出手来呼号喊冤,一时间所过之处哭叫挣扎不绝,直如人间地狱。我看得暗暗皱眉,以林归云风雅倜傥的性情,被囚困在这种地方,岂不是痛苦之极。那麻子脸却是见惯不惊,神色自如的带着我往前走。我不想让人起疑,也只能直视前方,大步疾行。
如此走了好一阵子,连过几道拐弯,那狱卒低声道:“林元帅就关在前面的虎头牢。你再给我一点钱,好打点虎头牢的弟兄。”我当下又摸出一叠金叶子给了他,麻子脸甚喜,小心揣入怀中,要我等一会,自己先过去了。没隔多久,麻子脸面带喜色,过来道:“可以了。但要小心,声音不能大声,最多只能呆半个时辰。”
我向他称了谢,赶紧过去。但见这虎头牢是一个小四合院。人在院中如落入井底,小院被隔为三间,东侧的空着,西侧关了一人。牢内阴暗潮湿,就着从双棂窗射进来的缕缕光线,依稀可见烂草堆上林归云的模样。白发萧条,衣衫褴褛。短短时间,这威名赫赫的南朝名将,竟已憔悴衰老,再无半点北天关时雄姿英发的模样了!
里面几个狱卒见我进来,只装着没看到,一个个出去了。
林归云在吟诗,他竟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
“西陆蝉唱声,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却是唐朝骆宾王在狱中写下的《狱中咏蝉》,想他这一番忧愤焦煎之意,正如骆宾王一般。
我听得轻轻叹息,迟疑一下,轻轻道:“林元帅,我来看你了。”
林归云闻言一愣,忽然停止吟哦,迟疑着慢慢扭过头看我。
看了一会,他忽然从喉中发出一声激烈的咆哮,拖着一身镣铐冲了过来,隔着牢房粗大的木栅栏狠狠抓住我的肩膀,嘶声道:“丁珂平!我的儿子,你是不是带回了我的儿子?你没有死,我的儿子呢?在哪里?快把儿子给我!”
我看着他激动而扭曲的脸,心头震动,忽然一阵莫名惆怅。
忽然觉得,好生羡慕御风华。他父亲一辈子没见过他的面,却对他如此牵牵挂挂!这样纠结不解的血缘真情……一闪神间,眼前晃过父亲当年在伯父寿宴上偷偷提刀,暗算杀我的样子。还有伯父震惊而暴怒如狂的脸。
呵呵,那就是我的亲人。所以我已没有亲人。
不,不要再想,什么也不想,就不会再痛苦。
不能再想。
我狠狠一咬牙,稳定一下情绪,对林归云柔声道:“林元帅,放开我,我会慢慢给你说。你不要惊动外面的人,我来这里一次不容易。”
林归云茫然了一下,缓缓松开双手,紧紧看着我,颤声道;“我的儿子在哪里?”一边说一边急切的游目四顾。
我看着他急切而狂热的神色,心下一阵不忍,字斟句酌的说:“林元帅,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儿子,他叫御风华,是在北国天师府养大的御家三公子。”
林归云低头细细消化了这几句话,忽然抬起头:“叫御风华么?好名字。他怎么没有来?”
我知道说真话想必会严重打击他,但假话可也不好说,迟疑一会,方自沉吟不言,林归云的情绪已稳定了一些,他何等聪明,立刻知道不妥,双目如电,紧紧盯着我,沉声道:“他不愿来,是么?”嘴角慢慢浮现一个苦笑。
我皱了皱眉,想了一下,尽量挑一些不让他难受的话,这才说:“御风华是个很好的少年,他不知道你下了狱,只是不想再卷入是非恩怨之中,所以才会隐居在北国玄玄山上砍柴。日子虽有些艰苦,却很平静,还有一个他喜欢的美丽女子相伴。林元帅,你的儿子过得很好,你虽然见不着他,也可以放心。”
林归云闻言,淡淡微笑了,柔声道:“风华?御风华?他肯放弃富贵,跑到山上砍柴,可比我这个当爹的强多了。就算他不肯我为父,我也是欢喜的。”说着竟然流下眼泪,就在牢中对天而拜,狠狠磕头,哽咽道:“上天啊!多谢你让我能活着知道儿子的下落。多谢你不曾收回我的儿子。只求你好生保佑我那风华孩儿一生平安喜乐,我林归云就算被谢广宁杀了剐了,也再无憾恨!”
我茫然看着他诚心一意拜天的样子,心头不知是何滋味。
林归云痴痴沉思了一会,起身看着我,轻声叹息:“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