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这时也觉得陆仁别做得太过头了。万一陆仁把东西交完,然后带着行李什么的离开了许昌,那曹操这里岂不是竹篮打水?相比之下,是该有点什么合理的借口把陆仁绊在许昌,所以亦向陆仁道:“此天子之意,义浩你不可固辞。你官宅虽已籍没,但孤可另赐田宅于你,也算是对你屯田之功的补赏,你大可安心耕读。陛下若召你入宫球戏,你也可于时入宫,不使陛下久等。”
陆仁见曹操这么说,知道事情别做得太过头,所以就应了一声,把金符重新收好。
献帝刘协是个相当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这个时候再争下去既无意义也没用处,所以只能是摇头叹息:“罢了罢了,诸卿都各自归府吧。陆卿你也不用这么快就迁出官坻,等曹爱卿将田宅赏下之后再行搬离亦无不可。到是朕难得出宫一趟,正好这院中颇有美酒,朕想在这里使陆卿再陪朕小饮几杯,其余诸卿就不必作陪了。”
众人各自领命再纷纷散去,说实话今天的事确实让很多人都很难堪,都不好意思再杵在这里,可以溜的话当然是赶紧的溜之乎也。
至于曹操本人虽然有些不爽于献帝刘协的举动,但一则是陆仁本来就经常进皇宫陪献帝刘协吃喝玩乐,并没有什么太过值得怀疑的地方;二则是总归要顾着一点献帝刘协的面子。所以曹操也没再说什么,也跟着群臣们离开了陆仁的府坻。当然了,府坻外面保护献帝刘协的禁卫军可不会少。
不过群臣之中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孔融孔文举。虽说也在往外走,但却是一步三回头,既有望向坑中还在焚烧的简椟,也有望向院中的那些酒。陆仁见了都觉得有些好笑,心说酒鬼能到他这个份上的也真是少见。不过这个事就是这样,一个平时只能喝些二锅头、老白干的酒鬼,突然一下看到极品茅台就在手边会是什么情况?
好笑归好笑,陆仁索性挑了最大的一坛出来,抱到孔融的面前再往孔融的怀里一放,笑道:“反正我也没打算带走,这坛放了最久的陈酿就送于孔少府吧。若是觉得不错,以后就还请孔少府多去照顾一下青果酒肆的生意。”
孔融奇道:“我知道青果酒肆是投奔在你这里的糜氏所设,但酒肆之中不是只有各类的果液吗?”
陆仁道:“那时候不是有禁酒令吗?此令取消之后,糜氏另购了粮谷,用我的秘制之法新酿了不少谷酒,再过个三、五月就能出坛贩售了。许都城中,仅有此一家而已。而我被罢官之后有的是闲暇,少不了要去那里饮酒弄乐,少府可有意乎?”
孔融抱着大酒坛子,上上下下的扫晾了陆仁一番之后笑道:“美酒佳乐之中,与诸士谈辞论赋,此吾之愿也!新酒启坛之际,融一定到场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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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回 避之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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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都早已散去,陆仁与献帝刘协则是对座在了亭中。院中有酒,弄一坛过来就行;行囊里有昨天就准备好的干粮,随便整几样还行的出来就算是下酒菜。顺便说一下,给陆仁和献帝刘协侍酒的宦官在在拍开封泥之后,酒香这一飘出来,宦客的喉节就在不停的蠕动
这里是陆仁的府坻,可没有皇宫里那么好的器皿,酒杯只是寻常的竹杯而已。不过献帝刘协可没有在意这个,毕竟他也曾过过一段时间有如乞丐一般的生活。举酒与陆仁相互致之后把酒一饮而尽,献帝刘协便笑道:“好醇美的酒!想不到陆卿的酒也酿得出此出众。”
陆仁微笑道:“还好吧。不过陛下,在下已无官职,当不得卿这个称谓,陛下还是直呼在下的姓名为好。”
献帝刘协摇了摇头:“陆卿你又何必如此?其实你所犯之罪,与朕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不臣之人相比起来能算什么?有时想想朕都会觉得气闷,对那些奸佞之臣,朕纵然是心中气愤,却不得不示以亲近;可对你这样的忠贞之士,朕真心的想亲近一些,却又被你以为不可。难道朕真的是一介昏庸之主吗?”
“陛下言重了!”陆仁赶紧回应,心说你还真不是什么昏庸的帝王,就是生不逢时了点。
献帝刘协叹了口气:“陆卿此番去职之后有何打算?难道不想再出仕为官?”
陆仁暗自心道:“官不官的对我来说本来就无所谓,只要小日子能混得平平安安的就行了。如果今天复职的事是老曹开的口,没准我就答应了下来。可是开口的是你小皇帝……哼哼,我就剩这么两年多点的时间了,真心不想掺合到你和老曹的政治斗争里面去。
“现在是建安三年春,而你弄出来的衣带诏是在建安四年的年末左右,建安五年初就被曹操发现。万一你哪根筋搭错了线要拉我入伙,那岂不是在我临走的时候还要坑我一把?能免则免吧!我既不是也不想当什么封建王朝所谓的忠臣志士,咱没那个觉悟。当然汉奸咱是不会当的,当了汉奸也只会是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
一念至此,陆仁就向献帝刘协道:“其实在下本来就没想过出仕为官的事,甚至严格的说起来,在下都并非是士人。此番为官,说真的只不过是阴错阳差。现在在下复还为平民没什么不好的,而且相比之下,在下也更喜欢过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生活。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话说完陆仁才想起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陶渊明的诗,和这会儿都不知道差了多少代。不过诗的意境毕境在那里,献帝刘协听过之后默念了几句,摇摇头后复又发出了一声长叹:“好一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陆卿,朕其实很羡慕你。你虽然出身贫寒,却也因此从来就没有什么重任在身,不会有什么顾虑于胸,可以随心所欲的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陆仁心说你个小皇帝这是想成为文艺青年吗?不过话又说回来,陆仁这个后世来的穿越者到是挺理解献帝刘协的这种心态,至少也是能够理解献帝刘协在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姿态。想想这时也没啥适合说出口的话,陆仁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复又向献帝刘协举杯敬酒。
献帝刘协怆然若失的道:“陆卿,你是朕唯一的布衣之交,更难得的是你从来就没有什么功利之心,朕能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唉,朕都不知该如何去说了。”
陆仁也有些无言以对。其实后世之人,又能有几个人不同情献帝刘协?至少陆仁就很清楚献帝刘协绝不是什么昏庸之人,完完全全的就是生不逢时而已。而另一方面,但凡是帝王一般都很希望身边能有朋友,聪明点的更会希望能有真正的朋友,但作为帝王却都会注定没有朋友。至于献帝刘协是不是真的把自己视作是朋友,陆仁却不敢肯定,毕竟在陆仁看来,这里面参杂的杂质也未免太多了点,因此陆仁仅仅是把自己定位在一个玩伴上。
这时献帝刘协问道:“听陆卿你言下之意,是不打算再出仕为官了?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陆仁回应道:“也没啥打算。本来是想收拾好东西去别的地方看看,不过刚才曹公都已经说了会念在在下以往功劳的份上赏赐给在下一些田宅,在下可以去躬耕为业。”
这是实话,去投奔谁那是寄人篱下,再怎么说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但如果真的有自己的田园,那不如就在自己的地头上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