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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2页)

“啊哈!各位承让!小弟是签王了!”白先生一亮手中纸签;神采飞扬地急急抱起放在一旁的女娃娃;惟恐人抢了去似的。众人嫉妒已极地看着他亲亲怀中女娃的眉眼粉颊;不时呵呵低笑;眉宇间尽是慈爱宠溺之色。颜女士自然也是想收养的;却被白先生抢了去;看他志得意满的神态;不由心中不是滋味;便开口道“白兄;若不是我出了这个好主意;你也不会得了这一颗掌珠。我只一个要求;这小名需要让我来取。”白先生满口答应;颜女士想了又想;道“我瞧这女娃娃生得好看;眉目如画。况捡到她的地方山色优美;风景如画;便叫她‘画儿’;如何”众人念了几遍;觉得既顺口又好听;便拍板定案;女娃娃学名仍用她父母留下的名字“柳扬眉”;小名唤做“画儿”。

女娃娃从此成了“沧海遗珠”住宅社区中的宝贝。因这个计划而聚集在一起的学者大师们见到如此玉雪可爱的婴儿;没有不喜欢疼爱的。白先生住的小楼成为社区中每天客人最多的一户。每每看到那些人前不食人间烟火;庄重文雅的大师教授给小人儿讲故事;唱小曲;换尿布泡牛奶的情景;白先生便禁不住感叹;那天若不是要表演昆曲;车速也不会放慢;车速不会放慢;自己也不会发现路边草丛里的包裹。早不唱晚不唱;偏偏选在了经过那一段路的时候唱;真是天意;天意。

脆生生又带点奶声奶气的“爷爷”打断了白先生的思绪;抬头望去;须发皆白的老人抱着刚会说话的小画儿欣喜若狂的大笑大叫。当评奖协会宣布诺贝尔医学奖属于他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高兴啊。白先生摇摇头;继续研读手中的《育儿宝典》;这原本是为了探索;修补;保存;收集失落的文明的“沧海遗珠计划”;竟真让他们捡了一颗沧海遗珠来。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人都道岁月如梭飞逝,从那变白变皱的发梢眼角点点溜走。一年春色一年景,白先生每看到庭院中紫藤又开,便不禁感叹,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怪不得青莲居士有诗曰,“朝如青丝暮成雪”。当年满头黑发,如今鬓已斑白,那仿佛昨天还在呀呀学语的小人儿,今日已是亭亭玉立,豆蔻年华。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看看室内沉思的众人,极艰难地开口催促:“大家快做决定罢。按说以画儿现在的程度资质,考个博士也是可以了,没有必要进大学的。但再想想,雏鸟儿总是要飞的,我们留她到今天,也总该让她出去看看——”话说至此,却也再接不下去,竟哽住了喉。

颜女士却再顾不得敬老尊贤,眼眶红红的埋怨坐在对面的几位老人:“都是你们,没有事情做什么不去养花遛鸟?偏生来教画儿什么医什么药——”说着便捂住了脸。几位老人面面相觑,叹口气分辩道:“颜,冷静点,那是画儿自己要学的,她求了那么些天,我们能不答应吗?”颜女士听了这话,忽又放下手来,指着白先生:“这都要怪你!你做什么要生那场病?你——”话竟又哽住了。圣人说得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女人发起脾气来,都是极不可理喻的。白先生唯有苦笑,却不禁又想起十年前的那一件事来。

那时画儿刚满五岁,原是活泼伶俐天真无邪的年纪。那一日他领画儿到街上去,却在半途突然昏倒,据人说当时自己四肢痉挛,嘴角抽搐。小人儿吓得涕泪交流,却仍是哭哭啼啼的死拽了他的衣角和路人一齐将他送到医院去。他从昏迷中醒来,便看到一张哭得花花的小脸,见他睁开了眼却又扑簌簌掉下泪来,瞧得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后来画儿竟缠上了那几个得过诺贝尔医学奖的,无论如何要学医。本来众人也都是对她千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的,又怎么经得起她这样一边哭一边撒娇哀求?几位大师也真当了回事,倾囊相授来,不管中医西医,全都教与了她。画儿本也聪明,又日日勤恳用功,专注认真,未曾有一日懈怠,十年下来竟有成就。众人自来教养,便没有让她去学校接受教育。眼看画儿年纪渐长,竟没有什么同龄朋友,这如何使得?众人考虑了几日,终是忍痛决定,将画儿送回中国去念大学。

以画儿的才学品性资质,燕大该是最适合的。那里学生们个个都是出类拔萃,老师也好。既决定了是燕大,众人各各回去联系自己在燕大的亲戚朋友同学学生,将手续都办妥,方告知画儿此事。

瑞士日内瓦联合国慈善医院,是极好的一座医院,在医学界享有盛名,向来最有清誉,医生们也个个德才兼备。画儿接了电话,从主管的办公室出来,在心里想着刚刚听到的事情。长辈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倒不觉得惊讶,毕竟自己一直没有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平日里忙的时候不觉得,一旦闲下来,虽有书画音乐自娱,但心里常有寂寞。况且,白伯伯说,自己的父母都是中国人,当初为自己报的,也是中国的国籍,她的家在中国。虽然没有回去过那个国家,但血管里流的,毕竟是中国人的血——“落叶也要归根的,回去看看自己的家。”在电话里,白伯伯是这样说的吧——看看自己的家。瑞士的街上走的,都是白皮肤蓝眼睛的人,自己跟他们是不同的,虽然在这里住了十五年,但毕竟不是家啊!自己就要回家了——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们突然惊诧的看到,院长的爱徒,平日里文静美丽的少女突然像个小娃娃一样,将手里抱着的文件抛上天空,在漫天飞舞的纸片中又笑又叫——“我要回家啦!”

看着少女纯净美丽的笑靥,医生护士们也都跟着笑起来。这个女孩的资质极好,手术做的精致漂亮之极。手术刀在她的手中就像是活的一般,缝合伤口就像是在中国那柔滑华美的丝绸上刺绣。她手下不知道救过来多少病人,性子也春风一样洒脱可爱,一身仙女精灵一般出尘的气质,极是讨人喜爱。医生护士病人都喜欢她,却无法安慰,那双泉水一样的眼中深处,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孤寂。今日在漫天纸片中笑开的她,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十五岁少女。

燕大文源湖畔,沉眠着三位可爱可敬之人。他们都曾是燕大的教授,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了这一片土。三人生前是至交好友,死后也埋葬在同一处。遗体火化后的骨灰,遵照他们的遗嘱都埋在了文源湖畔。燕大师生从湖畔经过,路经他们的墓时,行者脱帽,骑者下车。校方虽没有明确规定,师生们却主动如此行事,成为燕大一条不成文的校规。

这一日秋高气爽,学生们自发组织去香山看满山红叶。一群少年风华正茂,神采飞扬。未名湖畔人来人往,行者众多,但师生们无论有再急切的事情,途经三位大师墓前都主动下车停步。偏生一位日本留学生田中,在日本时是世家公子,家大势大,骄矜跋扈,却硬是要骑他的脚踏车过去。眼见车轮要碾上墓前青青芳草,田中却再不能前行一步,回头一看,一个娇小少女拉住后座,昂头对他叫道——“下车!”

“你要干什么?”田中皱眉问道。

“教授墓前,行者脱帽,骑者下车,这是我们燕大的规矩!”

“我是日本人,不知道什么你们的规矩!”田中傲然昂首说道,却谁料那少女一步不让。

“你站在中国的土地上,就得守我们的规矩!”少女——画儿牢牢拉住后座,不卑不亢的顶了回去。周围师生们早已怒火满腔,齐齐喝道——“下车!”

田中见众怒难犯,只好悻悻的下了车,推着脚踏车绕道过去,却听到旁边两个金发的留学生在小声说道——

“那田中真是骄横,也不看看燕大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岂容日本人在这里撒野?”

“是啊!那日本人真是不知好歹。”

两个金发留学生越走越远,田中却站在原地,越想心中越是不忿,恶毒心思涌上来,回身看看画儿和同学正朝校外走,便丢了车子,跟将上去。

香山红叶名满天下,众人走上山道,却看到高处一个山崖。

“那边地势高,空气也好,咱们就上那崖上看山景罢!”一位女同学指着那处高崖说道,众人也都称是,一行人往那处高崖而去,竟不曾发现,田中混进了队伍中。

画儿入校也已有半年,她本来性子洒脱温和,同学又都是极好相处的,在燕大半年,与同龄人相处甚好,却又活泼了几分,毕竟稚气未脱,只觉比在瑞士时更是快活,气度出尘中平添几分潇洒。众人登上高崖,极目望去,但见满山红叶猎猎迎风,在碧朗青天下更是好看,不禁叹道:“怪不得古人说,‘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今日见了香山红叶,才知道此话真真不假。”旁边同学笑言:“你从外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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