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说着,将兵棋上鄂南和赣北的兵力各分出一半摆到湘北正面,参谋们立即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优势格局。阿南停了一会儿,在参谋们的思路适应了这个新格局时,又将留在鄂南和赣北的兵力全部摆在湘北正面。立即有人不由自主地惊呼一声。
是什么人曾经说过,作战风格是由指挥员的性格决定的:
大陆令第538号。昭和十六年(1941年)8月26日命令: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为完成当前任务,夏秋之际在华中方面可暂时超越规定的作战地区进行作战。
大本营
从8月中旬起,生活在赣北和鄂南山区和江边的百姓们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见村边大路上有轻微的汽车马达声和过大部队的脚步声。在有月亮的时候有时能看见江面上有一队队汽艇来来去去。汽艇不开灯,只有一个个黑黑的影子。老百姓心中纳闷:这是什么部队,在做什么?
军队和民间的谍报人员将他们一夜夜忍着蚊虫叮咬躲在草丛中看到的一切写成情报,再接力赛似的将情报由一个人转给另一个人。最后,这些情报都由九战区司令部情报处的参谋摆在薛岳的桌子上。
薛岳对照地图反复思忖:“调兵?兵都调到湘北,通城不要了?岳阳不要了?不可能!佯动?什么意思?想让我把兵集中在湘北,你再从两侧打过来?”
薛岳没有从情报中得出任何结论,因此他的兵棋与阿南的兵棋在日军的兵力分布上便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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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两军激战大云山,薛岳不知道阿南惟几的醉翁之意(1)
1941年9月7日拂晓,日军第6师团长神田正冢面朝一座被茂密的森林遮蔽着的大山下达攻击命令。
飞机与山炮轮番将炸弹和炮弹重重地砸在设置于山石和大树间的中国防军阵地后,步兵便如潮水般从东、北、西三个方向朝山上漫了过去。
这时,中国军队第4军军长欧震、27集团军总司令杨森和第九战区长官薛岳分别收到102师师长柏辉章发来的电报。
他们在各自的作战指挥部里看着参谋人员在地图上将第6师团的标志由原来所在的岳阳移到位于湖北南部、湘鄂边区的大云山,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暗想:阿南惟几这家伙此举是什么意思呢?
方圆30多公里的大云山高耸于新墙河上游昌水的北岸,这座海拔1;000余米,在当地看也拔出地平面800余米的大山,森林茂密、山势峭拔,林间有各种野生植物、珍稀鸟类和小动物,冬天山顶有数月积雪。可惜其壮丽山色和优美的自然风光在那时并不被人们欣赏,在两国军事指挥员眼中,它道路狭窄崎岖,除步兵外其他兵种均不能运动,易守难攻;在地理位置上,它屏障湘北,由东北出横溪可通羊楼司,由东南下北港直至通城,由西北经桃林逼近岳阳。在湖南用兵,这座山是必争之地。薛岳早派欧震第4军一部据守,杨森27集团军部队屡次从这里前出袭扰敌后。按说打与不打湘北,日军都应尽早拔掉这根钉在家门口的钉子,但这时打,以主力劲旅第6师团打,又意味着什么呢?攻击大云山与整个湘北作战的关系是什么呢?中方将领们静观事态发展。
7日、8日两天,欧震第4军的两个师在日军猛烈攻势下不断败退。由于侦察报告显示,这两天中日军在湘北没有大的集结行动,薛岳命杨森调两个师增援大云山,意为放出一只探测汽球,看日军有什么反应。8日晚,58军新10师师长鲁道源和第4军所属60师师长董煜接到命令,率部离开湘北正面防线,迅速向大云山挺进。
9日中午,第4军指挥部接到防守大云山的两个师分别发来的电报,日军由东、西两面强行突破两师防线并展开包围,请示撤退。欧震下令撤出阵地再作计较。上报薛岳后得到指示:严密注意第6师团攻占大云山之后动向。
9日下午,第4军谍报员直接发电报给九战区指挥部,日军在大云山大量伐树构筑工事。薛岳由此判定日军在大云山作战目的单纯,就是为了扫清身边的威胁。于是他命令,撤出阵地的两个师和增调过去的两个师一起,反击侵占大云山之敌。
10日中午,鲁道源率新10师自西而东向大云山快速前进,因为马上就要进入大云山区,也快到了27集团军规定的到达时间,鲁道源命令后面的部队向前赶,缩小各团间的距离。当部队进入甘田北侧一条山谷时,尖兵分队报告:前面发现一支约3;000人的日军部队迎面开来,距我前面团公里。
鲁道源脑子里刷地闪过一个念头:遭遇战。
在中国将领们见仁见智地猜测日方意图时,已将军指挥部设置于岳阳的阿南惟几正在一步步地实施他的作战计划。9日中午,他接到神田正冢的电报:“已扫清大云山方面之敌,沙港河以北不会出现大量敌军。”阿南立即下达两道命令,一是命40师团快速隐蔽地接替第6师团在大云山一带阵地,继续牵制中国军队兵力和指挥机构的注意力;二是命第6师团迅速在新墙河以北地区集结。 。。
中日两军激战大云山,薛岳不知道阿南惟几的醉翁之意(2)
40师团是1939年6月在本土通善寺新组建的部队。仗打久了,国内就没有那么多战斗力强的部队可派了。40师团装备和训练都比较差,在第6师团攻下大云山后,阿南偷梁换柱,将它摆在大云山,换回第6师团到主攻方向。40师团长青木诚一接到阿南命令后,派出师团中相对战斗力最强的重松洁大佐的234联队先期出发,去接替第6师团主力13联队。
重松联队所走的沿沙港河向北进入大云山区的路线正是出发时师团参谋长介绍不会出现大量中国军队的地带。所以10日中午,他们与中国军新10师遭遇时,最初的反应是非常意外和突然。
遭遇战就是在意外和突然中、在狭路相逢中展开的。
岳阳县志载:“民国三十年七月十九(公历9月10日),国军与敌寇血战于甘田。午至夜枪炮声不息。寇亡百余,国军伤亡亦重。翌晨,山岭、水田、河畔、道路,随处可见遗尸,沙港河水为之赤。”
晚10时,40师团后续部队赶到,包抄新10师侧后,鲁道源急令撤出战场,改道继续向大云山靠拢。
薛岳得知大云山地区出现了日军两个师团的番号,又增调新11师助战。
9月13日,第6师团13联队3;000余日军在撤出途中被万余中国军队包围在甘田附近。薛岳精神振奋,频发电报遥控指挥,志在将该敌全歼。
13、14两日,中国军队5个师将日军压缩在方圆不足10公里的范围内,一次次向敌阵发起强攻,山岭林丛间不时爆发激烈战斗。14日下午,第4军102师官兵由西向东猛攻过来,一时间杀声震天。日军13联队被分割,陷于混乱之中。眼看胜利在望,中国军队士气更旺,冲锋号四面八方一起吹响。日军拼死将部队收拢在一处,向来路突围。
突围日军并不知道,在他们的逃路上,已有一支伏兵翘首等待。那么等待在日军和伏兵前面的战斗与结局会是怎样的呢?
原58军新编第10师3团7连中士副班长庞谷丰回忆道:
我们连的任务是插入日军背后,由一个高地也就是山头控制一条向西北去的道路。这是日军撤退的必经之地。
全连中午出发,急行军。一路上两次遇到敌机空袭,连扫带炸,亡3人,伤8人。连长请示营长后改走小路,但不久又接到命令,仍然走大路。小路近但难走,大路好走又太暴露,“宁走十里平,不走五里山”,为争取时间,还是走大路。
执行任务的前两天我吃了变质的肉,坏了肚子,又吐又泄。这天行军时病虽好了,但浑身无力。卫生兵报告连副,连副让我把枪和背包放在连部拉弹药的马车上。我一路走得直冒虚汗,口干舌燥。
到了地方,就听见东边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不断。我们赶快挖出一些简单的掩体和战壕。我行军占了不背东西的便宜,做工事不敢再偷懒。“掩体掩体,掩护身体”、“不想死得早,工事要修好”,这都是队伍上流传的口语,话虽土,道理却实在。
大约在下午两点钟左右,日军大队朝我们这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