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院长撇着满口的本地腔鼓励我:“小宋普通话讲得不赖撒儿,学院就靠你拿奖了!”
大腹便便的杨书记跟着附和:“这课上得不错,今年学院肯定能有重大突破!一届上一个新台阶啊!”
两大领导寄予厚望!
沐浴在领导慈爱而期待的目光中,我心有戚戚焉,捅捅身边的李敏,小声追问:“咱院往届的成绩是什么?”
李敏做个怪样子,悄悄回答:“优秀奖和三等奖!”见我不解,又解释:“优秀奖就是去了就能拿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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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了然,只要参赛,最起码是优秀奖,保全薄面,可是突破三等奖,这可就难了!一等奖、二等奖全校也就那么几个指标,各个学院人才济济,藏龙卧虎,让我这个教龄尚浅的小讲师如何去跟人家那些精英梯队竞争呢?这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嘛。
可是大领导们发话了,重任在身,少不得要认真对待,拼搏一把,毕竟,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普通话水平还是蛮骄傲的,不是自吹自擂,解释一下,普通话等级考试中,国家级播音员是一甲的要求,教师是至少二乙的要求,我的考试成绩是一乙,做个地市级的播音员是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回到家中,我发下狠心备课,钻进书房,埋头书堆,马不停蹄,忙乎不止,上网查找资料,精心制作课件,巧妙构思撰写讲稿,认真仔细整理教案。这些平时都有现成的,只不过既然要参加比赛,那就只能是好上加好,锦上添花了,不知不觉间,竟拿出平日备课几倍的力气来。
人忙些倒没什么,就是可怜了我细皮嫩肉的小屁股,虽然没有前几日那么痛苦,可是坐久了也承受不住啊,于是,我坐一会儿,站一会儿,交替进行,对着电脑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顾意走进书房来看我,惊奇地问:“做什么呢?念念叨叨的,像个老太婆!”
我做事认真的时候,特别讨厌被人打扰,立马火大,叫着:“讨厌,赶紧走,没看备课呢!”
也许,顾意从来没有看我如此严阵以待的样子,因为他曾经多次在我第二天有课的晚上看到我不慌不忙、舒舒服服地玩耍,担心地提示我:“明早有课的!”
我总是潇洒地甩他一眼:“那点课,小意思!”每当此时,顾意总是摇摇头,惋惜地感叹:“我家宋老师又要毁人了!”
此刻,他丝毫没有识趣马上离开的意思,清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的脸颊,满是疑惑,我只好解释:“后天代表学院参加学校的讲课比赛,好担心出丑啊!”
闻言,顾意的眼神变得难以置信,又有些不以为然,似乎在质疑我的讲课水准,又似乎在怀疑我这么胡搅蛮缠厚脸皮的人也会害怕出丑?
不管是何种心思,我都没有时间琢磨了,正不耐烦要推他出去,突然眼珠子一转,脑瓜开窍,这人见的大场面比我多,不如先讲给他听听、实战演习一下?
此念一出,我立刻转推为拉,缠着顾意的胳膊说:“顾意,听我讲一节,给点意见!”那态度、那腔调、那语气不晓得有多诚恳。
顾意双肘抱肩,悠闲地站着,淡淡地问:“不赶我走了?”
我忙点头,补充说:“要听完整整一节课啊,全景模拟赛况!”
顾意却蹙眉,不耐烦地回答:“哪有那长时间,不看看几点了?”
我瞄瞄电脑屏幕,还早嘛,刚刚十点半钟,正要反驳,只见他啪啪两下键盘操作,直接关掉我的电脑,嘴里还命令着:“少废话!赶快睡觉,明早一二节!”
不帮忙就算了,关键是这腔调,这口气,这态度!
这人才温柔了几天啊,又教训上我了!
我恼怒地翻他一个大白眼,想想明天确实要早起上课,老老实实地洗漱、上床睡觉,心有不甘,为表怒意,我故意趴着把脸歪向另一边,不对着身边的那个人,模模糊糊中,听到耳边一声轻笑,我恍恍惚惚地神游到了梦天国。
清晨,我在响亮的闹钟铃声中艰难地睁开眼睛,不用说,自是一大通忙乎,对于出门难的我来说,我很佩服自己,就算起得再早,也总有办法磨蹭到最后一分钟。
终于,我在七点四十分朝顾意挥手拜拜,先他一步冲出家门,用三分钟下楼,四分钟走路,三分钟上楼,当我快步走进教学楼的五楼教室时,正好满足学校对任课教师的基本要求:提前十分钟到堂。
我悠悠呼出一口气,从包中掏出教案、课本等物,不慌不忙地打开电脑、投影等设备。
一切准备就绪,我潇洒地斜倚在高高的讲台电脑桌上,微笑着,看着活蹦乱跳的学生一个个从门口慌里慌张地跑进教室。
悠长的上课铃声响起,眼光全场一扫,出勤情况心中大致有数,还算满意,我迅速进入教学状态,轻点鼠标,侃侃而谈,转眼间,一堂课的内容轻松结束,桌上摊着的教案、课本竟是一页未翻,内容早就贮存在人脑CPU中,带那东西纯属应付督导检查。
下课铃声并未像心中预测的那样准时响起,我望着学生们满怀期待的小眼神,收回微笑,不轻不重地念出两个学生的名字,被点到名字的男生猛地抬头,面露紧张,我板着脸,严肃而威严地说:“你们两个的作业今天再不交,我就不收了,平时成绩直接记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