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实在在地战争。山石草木、鸟语花香中随时潜伏着死亡。他得负责,至少对这十三条生命……
“咱连饲养员死得蛮惨。一发火箭弹从他腰间切过,把身上手榴弹也引爆了,你说那人还能剩点什么……”是那个嗓音沙哑的小胡子在说,“不过,他生前也挺能拍马屁,杀猪把只猪肝给连长送去。别人有意见,他老兄就说,一个连有几个连长?一个!一头猪有几只肝?一只!不就得了,不给连长给谁?!”
队伍中有人痴痴地笑。唔,这些兵死亡见多了,谈起死来像谈一件普通事。
又一个嗓音:“我们原来那班王二还有意思呢,攻山头还带副扑克牌,准备打完仗打扑克。结果在半山腰就中了颗炮弹,整理他遗体时,我们班长掏出那扑克牌一把撒掉了,满山Q、J、K……”
这帮孙子!不把老子当回事!!耿红旗暗骂,被迫要阻止他们谈论,便让那驴脸冲锋枪手走在头里,自己在路边站住了。每一个从他面前通过的兵,瞧见他脸色,也就自然地闭上了嘴巴。
“伙计,你也不易啊!他们谁服谁啊!”段云飞悄悄捅了捅耿红旗。
第三章 向摩天崖挺进(2)
“我他妈早看出来了!”耿红旗也低声愤愤道:”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他们沿着巴伦河南下去B市接受防守城市任务,也有可能要打巷战。
电脑显示,利用南军恢复通讯系统时间差,李南星A团在南军第一集团军侧后成功机降,正在抢筑工事。
经联络和精确定位,C班队伍在天黑前几小时上了条北军突击艇。
巴伦河没有上冻,江面非常宽阔,支流密布进丛林。
突击艇一路晃晃荡荡。
风很大。
虽然北军驾驶员尽量在近岸行驶,跟岸距离始终保持在一百米以内,登陆艇还是上下左右颠簸不定,激起浪花不断飞过前跳板,哗啦啦地冲上甲板,弄得艇里老是有水。那是一条小型突击艇,配备了两挺大口径机枪,今天因为要载他们绕大弯子,北军好歹算是搞了些简陋设备和毛毯。
路很远,小胡子把毛毯往身上一盖,在帆布床上蜷作一团,抓紧时间休息,心知坐这一趟船肯定是有得他们受。
黄昏,耿红旗在艇尾驾驶舱内站了一阵,居高临下,呆呆地望着载兵舱,他刚检查完部下装备,路上用干粮,他点上了一支烟,又盯着下面载兵舱里的部下看了起来。载兵舱像个长方形箱子,充其量不过十米长、三米宽,这么一点地方就挤着全班十三个人,都带上了全副配备,北军本来想去物色一艘两壁设有固定铺位的登陆艇,可是怎么也搞不到。结果只好摆上这么些帆布床,把舱里空处倒占去了一大半。伙计们都坐在床上,遇上水漫甲板,便只好把脚高高缩起。每当一阵浪花翻过前跳板打进船来,他们蜷在雨披里的身子总由不得要打个闪。
耿红旗瞧了瞧小北京。
小北京卧在床上,正看自己原部队战友的信,他老部队是一个乙种师,装备较落后。
“战友都写啥了,老子搂一眼!”耿红旗一把扯过他信看起来。
小北京不情愿钻进被窝里白了他一眼:”原来我们部队一个老铁的信。”
“小北京:
我受伤了,红蓝军对抗演习时伤了左腿,正在上小夹板儿。你说过,老兵的骄傲就是纵横交错的伤痕。那我想我应该已经是个骄傲的老兵了。
真羡慕你们君影草山地师的单兵装备,有些话咱哥俩好好唠唠。
昨天演习我们蓝军仗打得很艰苦,红军都是甲种师,装备精良。但是我们团有什么?六辆59式,十辆86步战车,一些士兵散落其中,坦克老旧就不说了,士兵们头戴着GK80钢盔,大部分一手拿武器,一手不断去扶着前后乱晃地钢盔,老式弹夹袋,左肩右挎帆布包,右肩左挎手榴弹袋,右肩左挎水壶,腰间武装带一扎,脚穿胶鞋,腿口扎紧,手提81-1步枪徒步冲向敌阵地。
单兵装备,看起来是个小问题,但却是关系到战场上一个最小单元“步兵”切身利益的大问题,毫不客气说,现在我们团单兵装备连二战时期美军单兵装备都不如,当时美军装具已经实现了初步整合化,而我们团现在仍是分件单挂!现在已经21世纪了,再也不是那个光靠敢打敢拼就能赢得战争胜利的时代了,那些忽视单兵切身利益的思想已经大大落伍了!
还记得咱俩刚到军营里,看过一个普通步兵拉动时穿戴装具过程:第一步背手榴弹袋(内装4枚手榴弹),左肩右斜;第二步背挎包,右肩左斜;第三步扎腰带;第四步披子弹袋(胸挂式弹药携行具,俗称胸罩,肚兜);第五步背防毒面具,左肩右斜;第六步背水壶,右肩左斜;第七步背背包,雨衣、大衣扎于背包上端,干粮袋捆于背包两侧,工兵锹或镐竖插于背包背面中央;第八步背枪。这样一套下来士兵就完全处在“五花大绑”之中了。
我数过,绑在战士身上的带子至少有十几条,如背包带、手榴弹兜背带、胸挂式弹药携行具背带、挎包带、水壶带、枪带……这些带子不但互相干扰,而且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就连喝口水也要把所有带子都重新调一遍。因此,当战士们身上挂满各式零碎后,别说作战,就是长途行军也会疲惫不堪。
第三章 向摩天崖挺进(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