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我师兄会挨揍,诚然他早已不是第一回了,可我还是担忧,他父君不会把他打残了罢!我替他担忧,他却丝毫不在意:“你就莫要瞎担心了,你喜欢便是了,你瞧瞧你,整日苦着脸,不知晓的,还以为是我得罪了你呢!我瞧着,你身子也好些了,今日天儿好,去外头走走如何?”
“走罢,我在外头等你,好生打扮打扮,带你去买冰糖葫芦。”师兄摸着我的头发,俊朗的面容露出笑容:“莫要愁眉苦脸的,何故为了那不相干的人如此,你若生怕嫁不出去,便嫁给师兄好了……”
师兄会说话,师父那般的挑剔之人,也能让他哄的乐呵呵。我不禁失笑:“师兄整日就知胡说八道,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只怕是要与我拼命了,尤是那些个思慕师兄的女妖精。”
“我可瞧不上她们……”师兄低声咕哝了一句,朝着房门外走去:“我等你,打扮得漂亮些,若是让那些个女妖精见了你都无地自容最是好了。”
师兄从来都是如此,无论遇到何事,皆是乐呵呵的,纵是让他父君揍了他,怒骂他是败家子,他亦是笑颜以对,我只当他是天生乐观,却不知,他不过是不想旁人担忧罢了。
我郁郁三年,与病榻缠绵,险些没了性命,若非有师兄相伴,时常与我道外头那些个新鲜事,只怕我未病死,亦会郁郁而终。
所幸,三年我终究算是走过来了,师兄手里提着个红灯笼言:“沉香,你如今愿踏出地府,便已迈出了一步。”
人间此时正是夜,今夜有花灯会,师兄说人间的花灯会比不上他们彼岸城的,他却又喜欢人间的花灯会,只因年少之时,师父曾带着我们师兄妹二人前来。
师兄一路上都在同我说话,絮絮叨叨一阵子之后,他终有些忍不住:“沉香,你这般沉默寡言的,光是我一个人在说,好生无聊。”
我侧眸,心不在焉的:“师兄要听我说什么?”
“罢了罢了,你如今是愈发的沉默了,你听我说便是了。”师兄自感无趣,便不强迫着我说话了,只在一旁絮絮叨叨的与我说他在话本子上看来的那些个奇闻轶事,师兄他父君道他是败家子,整日除却读话本子便是与人打架,打了许久也没打出个什么来,没个正经的。
我也难得见师兄正经,他最为正经的便是安慰我,亦或是帮着我教训那负心人,与平日里全然是判若两人。因而,但凡是有师兄在,我都不会怕什么,年少时,我招惹了祸端,亦是师兄帮我顶罪,于是师兄时常被他父君罚了又被师父罚,如此,他依旧每日乐呵呵的。
“沉香,冰糖葫芦!”师兄絮絮叨叨许久之后,忽喊道:“冰糖葫芦等等,冰糖葫芦等等!”
尔后了,他便替我买来了冰糖葫芦,气虚喘喘的将那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塞到我手中,露出雪白的贝齿冲我笑:“沉香,你往日不是最喜欢这东西么?已有好些年不曾吃过了罢,来,吃一颗,吃了心里便舒服了。”
我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心中感慨万千,一个情字不就是如此,酸,甜,咬在嘴里味道甚好,可一个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便是满口腥臭。不过是个负心人罢了,我何故伤心,我唇上沾着些许糖汁儿冲我师兄傻笑:“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师兄也冲我笑,遂抬袖拭去我嘴边的糖汁儿。看着师兄雪白广袖上沾满了红红的糖,我又忍不住笑了。
这一夜,我笑了许久许久,笑着笑着,便哭了。师兄拉着我去了城外的山上,师兄指着满天星同我说:“那是北斗星君,那是南斗星君,那是司命星君的所居,他是个断袖……”
我笑:“我早知他是个断袖,莫不是断袖又怎会将那东渊的红莲给带去了天界,师父都说他是个断袖……”
于是,我与师兄促膝长谈了许久,说完了断袖又道起了师父那些个风月之事。三年前我让那人伤了,师父便气冲冲的替我报了仇,尔后同我说:“谁没有些伤情往事,莫要挂怀……”
这厢我便与师兄说起了此事,师兄亦津津有味的同我讲起了师父的往事。
我以为……柳砚生不过是一个过客,他既不爱我,我亦不必再为他伤情。我不愿再为他伤情,他却纠缠不休。若非他纠缠,我亦不会饮下忘川河之水。
那日与师兄促膝长谈一夜之后,我便将那伤情往事藏到了心底,几日之后,我师父见我身子便恢复了,当下便在地府给我安排了一份儿闲差,地府执笔女官。师父说,我本是三生石之魂,如今的修为亦可控三生石,还有三生石而生的转生镜,可见人前世今生,助鬼魂往来生。
因着有事做,我便渐渐将那些个事儿淡薄在了心底。原我以为再不会与柳砚生有何瓜葛,不想没过几日,便在人间碰上了他。
那日我是前去人间捉拿为祸人间的狼王,师父言那狼王已入了魔,不过初入,尚且还好对付。
我腾云一路追他至昆仑山脚下,本要捉了去,却在半空中生生与人撞上,撞得我头晕目眩的,遂便至高空落地,摔得我骨头险些就散了,怕是三生石都得摔成碎泥沙了。
我正满肚子火,却听有人唤我:“沉香……沉香……”
说:
撞车了…………三千(一脸狗腿):师兄,你以前这么逗比,这么暖男,我嫁你可好?
师兄(冷冽如霜):滚!
002忘情
我从地上爬起来,抬眸便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这张脸伴随我三年,皆是在噩梦中。
我以为我永生永世不会再见到这张让我恨到了骨子里的面孔,却不想,今日又相见,我以为我再不会痛了,然此刻我心上却如扎入了千万根银针,针针穿透。
“沉香,这些年,你过得可好?”他看着我半许,缓缓开口,眼底竟藏着些许深情。
深情?何来深情?想必是我眼神儿不大好,看错了罢,他怎会用那般的眸光看我。呵……他恨透了我,当初是我横在他与韩妙菱之间,我真真是自作多情了。
他当初伤我至深,如今却问我过得可好?可笑,甚是可笑。我冷声道:“好,自是好。”
“沉香,三年前,我本无意伤你。”他眼眸里似有些许悲伤之情。
无意伤我?如今但凡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语,我半个字也不愿相信,何况是这般可笑的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