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你进?一听你这口音就不是我们本地人!不是本地人,现在一律不准进城!”
是啊,这罗士信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呀,他在河北长大的。虽然跟历城话差不许多,但人本地人一听就听出来你是外乡人呢,人家不让进。
这下罗士信急了:“呃……我……我非得进!我家在里头!我家在里头……”夹着铁旗杆往里就闯。
“哎!不许进!把他拦住!”
拦住?那能拦得住吗?!刚往前一靠,都没靠近呢,怎么?您想想那铁旗杆三丈多长啊,罗士信胳肢窝夹着呢,一偏胳肢窝,“柔——”就前面那尖儿这么一划,“哎呦呦……”把这几位给吓得呀,赶紧一低头,全趴那儿了。
“嘿嘿嘿嘿……”罗士信乐了,“哎,不让我进?呃……全趴地上了!嘿嘿,走喽……”迈步闯进北门。
“哎!哎!抓住他!抓住他!”
“抓什么呀?!”有一个老卒一把就把要追的新兵蛋子给扯住了,“你抓什么呀?”
“抓?抓住他呀!”
“抓他干嘛呀?你知道那小子是谁吗?”
“啊?啊,不不知道啊?”
“哎呀……我要是看得不错的话呀,他就是秦琼的那个傻兄弟,被咱们唐弼唐大人送了个外号叫‘今世孟贲’,傻小子罗士信呢!那可厉害了!力大无比呀!那铁枪大将来护尔你见过没?”
“啊,那怎么没见过呀?”
“可以说是咱们齐郡头号英雄吧?哎,就被这小子拎着肉由打墙这头儿扔墙那头儿去了。”
“这秦琼全家不都是通缉的要犯吗?这小子据说也被打囚车装木笼解往大兴城了。”
“你没听说呀?铁枪大将来护尔押送他送到半路,这小子他妈跑出来了!把这木笼囚车都给挣零散了。那来将军必然吃了大亏!哎呀……这小子今天跑到齐郡来了。你看吧,肯定要出事啊!”
“那咱赶紧拦住!”
“拦不住!你没见吗?这、这么大,好家伙,这是铁枪啊还是什么玩意儿啊?卜楞到身上,骨断筋折!”
“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咱就说他自己闯进去的,咱打不过。来将军都打不过,何况咱们呢?赶紧上报!”
“赶紧上报?”
“啊,上报!”
“哎,上报!上报……”
他们赶紧往上报。
他们上报的工夫,傻小子已然闯进了历城县了。这齐郡的治所就在历城。到了这里头,道路熟悉了。哎呦!把罗士信乐得:“哎!鸟儿鸟儿鸟儿鸟儿鸟儿……哎——黄雀儿哥!我回来啦——”
他这么一咋呼,整座历城县老百姓都看到了,“呦呦呦……这谁呀?这疯子,傻子呀?”“这不是秦爷的傻兄弟吗?!”“哦……可不是吗?!哎呦,怎么这样呢?”“唉!老秦家落难了,这傻子听说自己挣脱出来了,这、这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回来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嘛?”“哎呀……佛祖保佑吧,保佑人家平安无事……”怎么?秦琼在这里的人缘儿太好了。所以,老百姓对这罗士信视而不见,谁去报官呢?谁去管这事儿啊?远远地看着。
罗士信迈步就来到太平街专诸巷第二号,找到了自己的家,抬头一看,“嗯?”这门上贴着大白的封条呢,上面盖着齐郡郡衙的大印。这些他当然不知道了。一看,十字插花地这么贴了一个大叉儿。“嗯……怎么……把我家的门……呃……当点心封上了……”他还以为是点心封呢。“欻!欻!欻!”三把两把就把封条给扯了。然后,伸手推推门。这门上上着大锁呢。“嗯?谁给锁上门了呢?黄雀儿哥——黄雀儿哥——鹌鹑哥——”喊了半天,无人回应。
这傻子也有心眼儿,一看,“这是我家的门,我不能给……给弄坏喽……呃……干脆呀……把门板卸了吧……”一抬手,“咕噜!”把门由打这门枢书里就给摘下来了,往旁边一放。他先把这铁旗杆扔到门外头去了。怎么?这玩意太长,使着不顺手。一步就迈到门里。“娘啊——呃……鹌鹑哥——我回来了——我饿了——”他还像平常一样回到家就喊饿。那平常到家里这么一喊饿,老哥哥秦安一定会领着自己到厨房给自己吃的。今天他还以为这样呢。没想到,到这里这么一看呢,房间全锁着呢,全贴着封条呢,没有一个人!罗士信前院、后院找了个遍,冷冷清清的。来到厨房一看,厨房灶台上都一层土啊,多少日子没人来了。“呃……呃……黄雀儿哥——娘啊——”当时傻子又哭了,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突然间,他脑海当中,“嗡嗡嗡……嗡嗡嗡……”前些日子那些情景开始重新地组合像放电影似的。“我娘,我哥哪儿去了?呃……呃……哎!”突然间,想起来了!“呃,对呀!好像我和我娘都在笼子里头呢……押着我们的……押着我们是谁来着?哎呀……哎呀……我给他打跑了……呃……我娘呢……”这傻子脑袋又疯了。一磨头,由打家里闯出来了。
“娘啊——”他刚想喊,一看,在门口探头探脑有几个人。怎么?这几个人也是看热闹的。一听罗士信在里头咋呼呢,这些人就知道罗士信回来了,都好奇呀——哎呀,听说了,秦琼已经反了,跑到瓦岗山上去了,当了大帅了。这傻子怎么没到瓦岗山上去?哎,这怎么回事啊?这些人好奇,过来探头探脑。
要不说呀,像这种事儿,看什么热闹啊?还不赶紧躲开呀,躲得远远的,在安全距离之外呀,那多好啊?但是,人都这样,哪地方有危险,哎,偏偏爱到哪地方去观看,往往发生二次危险呢。这些人也一样啊,在这里探头探脑,一看,“呦!出来了!赶紧跑!”
再想跑?跑不了了!罗士信出来,“娘——嗯?”一看这几位缩着脑袋正想跑呢。“呃……往哪跑!”他一伸手就抓着一脖领子,又薅过来一位。
“哎,哎哎哎……士信!士信!是我!是我!我、我、我是街底那张掌柜的!你忘了?我、我还给过你糖吃呢!”
“呃……”这罗士信也没傻透气儿,这么一看,还真是个熟人,面熟!“嗯……我……我……我哥呢?呃……我、我娘呢?”
“哎呀,你娘不是被来护尔抓走了吗?你不也被来护尔抓走了吗?”
这位这么一说,“啪!”罗士信脑袋当中又亮起一盏灯,他突然间想起来了,“嗯!对!嗯!嗯!嗯!来护尔!长腿老鸹!”他管来护尔叫长腿老鸹。“长腿老鸹!对了!就是他饿着我,不给我饭吃!把我跟我娘跟我嫂子关到了鸟笼子里……呃……这个长腿老鸹啊,太可恶了……呃……呃……呃……黄雀儿哥一定是被他抓走了……呃……呃……长腿老鸹……呃……住在哪里?”
“哎呦哟……”没把这张掌柜吓坏了,脑袋里全是蒙的,生怕罗士信一恼一伸手把自己扔出去,那不就把自己摔死了吗?自己一把老骨头了。所以,没想别的,“呃……呃……来护尔啊?来护尔家就、就、就、就在……呃……就在郡衙旁边的……就那地方……”他用手一指。
“嗯!”罗士信当时又明白了。怎么呢?他知道来护尔的家呀。罗士信跟着自己的哥哥巡街也好、在街上走也好,有的时候,秦琼就告诉他:“这个地方是什么……呃,这个地方,看见没?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长腿老鸹他们家。”秦琼告诉过他。张掌柜这么一说,罗士信当时眼前一亮。“呃!我知道了!我知道长腿老鸹他们家了!”“邦!”把张掌柜的往地下一摔,把大铁旗杆抄起来了,他是直奔来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