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话……哪有这样的事儿啊?姑娘那也是我的姑娘啊。有什么事儿,你还不得跟我商量商量?咱俩商量好了就行……”
“谁、谁、谁、谁跟你商量?我告诉你,这姑娘都是你惯的!这姑娘的婚事儿以后我说了算!我是一家之主!听到没有?就像刚才我说的,我哪怕哪一天在外面一看,哎呦,这世家子弟不错!跟人一谈,人家也没结婚呢,一谈合适,我马上给家送信,赶紧把姑娘拉过来就给嫁了!听到没有?就这么的!我就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我就不相信了,还嫁不出一个姑娘去了!”这老头来这么一句。
老太太也知道裴仁基的脾气,你别看平常怕事儿,但是脾气倔呀,说一不二。行吧!老太太说:“你的话,我记住了。以后呢,哪怕你人不在家,给我一封信、给我两指宽的小纸条,说要嫁姑娘。我呀,就派人抬花轿,把姑娘往外一送就得了!满意了吧?”
“行!就这么的!”
这老两口就吵到天亮了。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裴仁基第一个先出去了,探头探脑,怎么?看一看昨天被打的那张大宾怎么样了?过来一看,那店老板正指挥伙计在楼底下收拾呢,晚上没敢收拾,怕影响客人。早上起来,在那里收拾餐桌的烂椅子,正打扫卫生呢。一看,老将军下来了,赶紧迎过来——
“哎呦,老将军,您早啊,您早啊?”
“早啊。呃……哪拨客人呢?”
“一早就走了。天不亮,他们骑着马就走了。”
“哦……走了?”
“走了啊。”
“走了好……”裴仁基一口气这才算出来。走了就算完了,就怕今天不走再找麻烦呢。“老板呢,昨天你这伤怎么样啊?”
“没什么事儿啊,呃……就是踹着这个心口了。昨天请郎中调了调,呃,现在好多了。”
“好,好,好……”说着话,裴仁基一伸手由打袖子里头又掏出十两银子摁在了老板手里。
“哎呦!”店掌柜吓一跳,“老将军,怎么又给我银子?”
“这银子拿着,拿着!算是我呢——对这一次表示愧疚啊。这事儿啊,也算因为我们住这个店给你们惹出来的。拿着银子呀,养养伤,买点好东西吃吃,补一补。”
“哎呦!多谢,多谢,多谢老将军!多谢老将军!这、这哪话儿说的。那一群人是王八蛋呢!不讲理的是他们啊,跟老将军您没关系……”
“别说了,别说了。掌柜的,我只有一事相求啊。”
“哎呦,老将军何来求字啊?有什么事,您说,您吩咐就行!”
“对于昨晚之事啊,我希望掌柜的你守口如瓶,告诉相关的伙计,对这事别说、别议论,就当没发生过。因为什么呢?因为我这个身份。你昨天也听到了,那人的身份也很尊贵呀,都是官场中人呐。这事儿传出去对谁都不好看。官场人都爱面子。当然,我倒无所谓,主要怕你们。祸从口出的古训可千万不要忘喽。”
“嗯!嗯!明、明白!明白!小子开店多年,这事儿还不明白吗?我、我、我、我们不说,我、我们跟谁都不提!您放心,您放心!”
“嗯,告诉小伙计……”
“呃,都明白!都明白!您放心!”
这边嘱咐好了。那这边套了车,吃了早饭。老将军带着一家人启程就赶往蒲州了。
在蒲州一待,老将军除了祭祖之外,也看了看世家子弟。也有两个相中的,就想让姑娘去相一相。可姑娘说什么也不乐意。哪个客人到家来,姑娘也不见。这姑娘赌气呢。所以,在蒲州这儿也没有谈成姑娘的婚事。有几家说了活话了:“哎,我们回去呀,我再问问姑娘的意思啊,以后咱常联系……”
就这么着,祭完祖之后,一家人返回北海。
到北海之后,老头还真就派人明察暗访,对姑娘当天发生的事儿进行了打探。他能不调查调查吗?能不看看那天欺负姑娘的是谁吗?老头心里头也生气呀。派心腹:“给我打探!”
心腹打探已毕回来说:“有可能,当天欺负小姐的是铁枪熊来卫尔。因为现在有这么一个案子,来卫尔当天被人扔到了界碑上给摔死了,摔死他的是个叫程老虎的私盐贩子。那个铁枪熊是盐巡。可能盐巡抓这私盐贩子正好碰到小姐了,图谋不轨。结果这私盐贩子不错,当场出手。本来可能跟这盐巡就有矛盾。那么最后,这个程老虎就把来卫尔这个盐巡给打死了。程老虎也被立拘锁带关到衙门。现在正审这个案子呢。这个铁枪熊来卫尔那也不是一般人呐,也是世家大族。他的哥哥就是齐州的监军铁枪大将来护尔,靠山王杨林的心腹手下呀。所以,现在来护尔抓着这个案子不依不饶,在山东都闹翻天了。是这么这么回事儿……”详细地把这个案子给老头说了。
“哦……哦……”裴仁基明白了,“好,好,好!太好了!”怎么?欺负我姑娘的人死了!“这事儿啊,就别声张了。程老虎那边不是没找到姑娘作证吗?咱也别去作证。哎,他们愿怎么的怎么的啊。这事儿到此为止!我们可不能掺和到这个事情当中啊。那一闹起来,小姐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明白!明白!这事,我谁都没跟谁说,我是暗地查访。”
“不错,不错!重重有赏啊!”
裴仁基算是把这个案子给了解了,也把这个案子给按下来了,没告诉姑娘。
翠云姑娘每每想到救自己的恩公,有的时候就落泪呀,有的时候就担心呐,也派人去打听。但姑娘手下的人哪有消息这么灵通的呢?所以,过了几年,这事慢慢地也就淡忘了。这也只有想起来,姑娘才会偷偷落泪。每逢初一、十五,姑娘都会拜一拜,祈祷上苍保佑这位恩公能够平安无事啊。
就这么着,一晃四年过去了。姑娘今年二十二了,裴元庆今年十九岁,虚岁二十了,成大小伙子了,那两军作战更加勇猛了。所以,这一次想打唐弼,靠山王杨林就把裴仁基、裴元庆想起来了,保举裴氏父子带领北海军去攻打唐弼。
可没想到,宇文化及给张大宾保本,保举张大宾作为监军齐掌兵权、共伐唐弼。皇帝杨广还答应了。张大宾成了监军了。那宇文化及也不知道张大宾跟老裴家有仇啊,要现在知道,这宇文化及还真就不敢保举了。怎么?毕竟是国家大事。
所以,传旨官这么一宣旨,张大宾高兴了。怎么?这下子,不但是我当官了,而且老裴家落我手里了!自打四年前我被你们胖揍一顿,我光接胳膊、养胳膊,我养了三年呐!今年这才算稍微灵活点。但是,逢到阴天下雨,还隐隐作痛。这都是拜你裴家父子所赐啊!那一年回家祭祖本来是风光的事儿。结果打得我们一个个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到那里,人家问:怎么回事?我们还得撒谎呢?说半道之上遇到太行山上的劫匪了。我们打退了劫匪,这才到这里。我们还得互相通信儿,把这丑事还得隐瞒,我们还是吊着胳膊主持的祭祀。看得出,那些亲戚们对我都报以瞧不起的眼光啊。后来,灰灰溜溜回来了。见到我哥哥,我哥已然收到家书了,人家已经告到我哥这儿了。哥哥又把我臭骂一顿!就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想呢,我在我哥哥面前扎扎针儿,让我哥哥记这老裴家的仇。我就把这点事儿给我哥说了。当然了,我没说我调戏人家。那能说吗?我只说:“晚上喝酒可能声音大了点儿,这老裴家太蛮横了,就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口角起来,后来就打起来了。我被人家给打了了。这老裴家太可恶了!哥哥你一定为我做主啊!”没想到啊,我这哥哥也怕事,又把我臭骂一顿。说他认识裴仁基,裴仁基这个人绝对不会做这事,一定是我不对在前!让我闭门思过!还骂我是废物饭桶,办什么事都办不好。哼!废物饭桶啊?废物饭桶也有翻身的时候!现在我成了国丈了,我成了北海军的监军了!这一次,我到北海,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打下唐弼,又是怎么对付老裴家的!“赶紧收拾!明天出发!”
第二天,他的亲卫队被兵部拨过来了。他穿着官服,带着亲卫队来到北海:“裴仁基接旨——”
裴仁基早就拿到兵部的通报了,知道这位是钦差监军,赶紧设香案,全家跪倒接旨。
接完旨意,抬头一看这宣旨官、这位监军。哎呦!裴仁基“嘎啦”一下,心中一凉!心说话:“这真是冤家路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