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微微一愣:“什么?”
“就这些?”太皇太后仿佛困了,她倚在引枕上半眯着眼睛,“深更半夜来慈宁宫断案,也要断个清楚。昭妃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下药茶羞辱贤贵人、下落胎药暗害皇妃及龙胎的罪名安到皇后身上?”
“太皇太后?这难道还不够吗?”东珠反问。
“祥旺,你为什么要扔那个药锅?”太皇太后问。
“这两天奴才身子不妥帖,又没敢跟上边说,所以便自己从外面淘换了个药锅熬了点药喝了。如今身子妥了可是还有点虚。白天又听人说,只有把药锅扔了,才能好利落。”祥旺一脸坦然十分镇定。
“真是这样吗?”东珠突然变脸,“你刚刚是怎么说的?”
“奴才刚刚只是说奴才罪该万死。奴才没说别的啊!在这……这在宫里偷着喝药,的确是犯了宫规,犯了大忌,是罪该万死的。”
他这样一说,不仅东珠,就是齐嬷嬷和顾问行都傻了眼。
只有皇太后瞅着东珠,目光里露出怜惜与不忍,她又看了看太皇太后,仿佛刚要开口说话,谁料太皇太后即先发话了:“你们先都下去吧。”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只留下东珠和皇太后还有孝庄三人。
“孩子,你心太急了。”孝庄将自己桌上的热茶递给东珠,“喝口茶,好好想想,你这局走得并不漂亮。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办了坤宁宫?”
“臣妾没想刻意去办谁,或者是想给谁安个罪名,臣妾只是据实以奏。事实摆在眼前,不知太皇太后所指何意?”东珠不解。
“事实摆在眼前?你所谓的事实根本站不住脚、经不起推敲。第一桩,哀家可以叫桂嬷嬷过来问问,但是她会怎么说呢?就算她认了?她还能扯上皇后?她就是自己咬断舌头死在咱们面前,她也不会胡乱攀扯主子。那可是跟了在索家服侍了几十年从小将皇后带大的老嬷嬷。”太皇太后摇了摇头,“第二桩,你以为祥旺扔的那个锅子是当初煮落胎药的?证据呢?”
“臣妾查过,太医院虽然没有后宫领用藏红花和柏叶草的记录,但这十日之内各宫宫人往来宫内外的,只有坤宁宫。”东珠绷着脸冷冷说道。
“那又怎样?”太皇太后打了个哈欠,仿佛真的困了,“她可以随便编个说法,说是给皇后置办些什么东西,你又没看见她上药铺了!”
“可一切证据都指向皇后,这并非偶然。茶具之事有人证指向桂嬷嬷,而落胎药又有出入宫门记录和小太临意图隐匿药锅的实证,这一切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东珠说,“请太皇太后明查!”
“一切证据指向并非实证,就像当初一切证据指向你,你是冤还是不冤?何况她是皇后,没有实证,不管是哀家还是皇上什么都不能做。”太皇太后笑了笑,“这就是当初哀家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想让你们来查的原因,因为查也是查不出来结果的,反而弄得人心惶惶。”
“不到最后一刻,哪能轻易放弃,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的,不是咱们想当作无事就成空的。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一定要查,才能杜绝后患。如今,然是可以叫桂嬷嬷来问问的。”东珠不肯就此罢手。
“依哀家看还是算了吧。”孝庄拉起东珠的手,“跟你说句掏心窝子话吧。别说你不能对桂嬷嬷用刑,就算用了刑她招了那让贤妃出虚恭的事,这个不算投毒,也算不得犯了哪条宫规,只是歹意开个玩笑,即使哀家是太皇太后,也不能因此处罚皇后。而藏红花落胎之事,哀家想,你也是没办法了才使出今晚这个引蛇出洞的法子。可是,这法子虽然能让你看清楚这幕后的人,却不能让你拿到证据,你明白吗?”
东珠沉默不语,太皇太后果然一眼就看穿了她。今晚她借着让承乾宫中的宫人与太监到各宫还赏礼的由头让他们把明日搜宫之事透了风出去,一来是想看看谁与别宫勾结,二来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原本拿下祥旺与金哥,两件事都指向皇后的时候,东珠以为事情可以就此了结了,却未曾想太皇太后这里油盐不进,一切皆视为无物。
她不认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至少她以为她有六成,可是,没想到在太皇太后面前,她都不予承认。
东珠很是遗憾,也有些泄气。
“好孩子,太晚了,你先回吧!”太皇太后说。
东珠最终只得心事重重地离开。
仁宪皇太后也随即不声不响地告退。
平息了这些事和这些人之后,太皇太后躺在床上等着苏麻关了寝殿殿门,走到她跟前坐下。
孝庄这才问道:“那个影子走了吗?”
“走了,该听到的她应该全都听到了。太皇太后这样维护皇后,她一定会把这番话原原本本学给皇后听,只是如此一来,昭妃与皇后的嫌隙也越来越大了。”苏麻有些不忍。
“你不必替她们担心,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孝庄哼了一声,“那个小祖宗那里怎么样?”
“亏得太皇太后棋高一着早了一步,不然还真露了马脚。”苏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