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真实实力之上。
范闲越来越心惊,悬空庙上,自己确实太冲动了些,太热血了些,此时冷静下来,才能正确地评估对方那一剑的威势,若不是叶重伤了对方,或许范闲此时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马上住脚,离前面那个白衣人越远才会越安心。
……
二人身前,京都在望,城廓高耸,气势逼人。
虎的一声,白衣剑客去势不顿,单手脱去身上的雪白长衫,露出里面一件朴素简单的衣服,就如同京中居民常见的穿着。
白衫落在泥地中,片刻之后,一只脚尖在衣上轻轻一点,一个身影疾速掠了过去。
范闲看着已经远方已经乔装成普通百姓的剑客,对于对方的佩服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对方不像一般的刺客一样往郊外逃去,反而却要自投罗网,杀入京都,这京都不知有多少万人,对方混入人海之中,想必也有可靠的身份做掩饰,就算监察院全力发动,只怕也再难找到他了。
今日皇室集会于悬空庙,京都防卫自然松懈,城门处的小兵只觉得眼前一花,揉了揉眼,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范闲看得清楚,那人已经混入了京都的人群之中,也不忌惮惊世骇俗,直接从城门处冲了过去。
入城之时并未受阻,他依然能够勉强缀着那个刺客。在京都这样复杂的地况之中,才是真正考究黑暗刺客们能力的时候。范闲使尽了浑身解数,才没有跟丢前面那个影子一样的人物,好在今日精神状态奇佳,速度没有一丝减退
沉默地追杀与反跟踪,在京都的民宅间,小巷间进行着,凶险处或许不及上次北海畔,但紧张的程度却犹有过之。
楼角身影一飘,足下布鞋一点,穿过热闹的旧市街,撞翻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便是这一撞,让范闲判断清楚。刺客受的伤重,看来已经支持不住了。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
一条死巷子,骤然出现,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之后。范闲终于成功地将那个人堵在了巷口的尽头。
连番跋涉,用心用力用神,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颊上却是两朵亢奋的红晕,双眼里晶亮一片。正是体内真气充沛到了极点的显示。
而巷口里的那个刺客情况比较糟糕,白衣已去。一身普通的衣服下面,已经能看见隐隐沁出的血水。
刺客转过身来,是一张范闲完全陌生的脸,也是苍白无比,想来平日里极少见阳光,也不知道易容过没有,他嘶哑着声音,看着离自己只有十步远的范闲,说道:
“小范大人,你不累吗?”
范闲微微一怔,轻声说道:“本官没想到你能跑这么远。”
刺客微微一笑,轻轻将手伸进外面的衣衫,缓缓取出了那柄寒若秋水的古剑,一剑在手,他全身上下的气质为之变,马上由一位逃亡的黑暗刺客,变成了了位高傲的剑客,浑身充满了自信与骄傲,
“我本不想杀你。”
范闲默然,知道对方如果没有受伤的话,确实有足够的实力说出这样看似狂妄的一句话。感受着巷子尽头那股拂面生寒的剑意,他下意识里准备抠住暗弩的板机,取出藏在靴中的黑色匕首,抛出最拿手的毒烟……不料……匕首没摸到,毒烟用完了,暗弩不在了。
“你是赤棵的。”无名刺客冷漠说着:“你只有三枝努箭,一把匕首,十四粒爆烟丸,而现在……你是赤裸的。”
范闲微微低头,面色沉了下去,知道自己确实是裸奔入京。一向能够帮助自己的三大法宝已经不在身边——有这三大法宝在手,他敢和海棠正面打上一架。而此时,面对着一位综合实力绝对不在海棠之下的绝顶高手,范闲能怎么办?他只有祝福对方的伤势发作的更快一些……五竹叔能来得更快一些。
他体内如今已至顶峰之境的充沛真气,让他的心神坚毅自信起来,在经络里快速流转的真气,就像是无数调皮的孩子,在劝说着他,凭借自身的实力,与对方狠狠地战一场。
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的战意,用没有夹杂一丝情绪的目光看着对方,微笑说道:“说出你一个能让我满意的身份……我就不追。”
这是交易,这是他冒着奇险,一直追踪这位绝顶高手到京中……也要做成的一笔交易。悬空庙的刺杀太古怪了,宫典的离奇失职,刺杀时机关迭出的绝妙安排,面前这位刺客的出现与离开,对庆国内部事务的熟悉,都揭示了一下可怕的真相,这次刺杀,肯定不止一方势力参与其中,而且一定有庆国内部的人员参与!
范闲只是需要知道此事的真正起源,而不是像个勇士一样地为陛下洗去耻辱。他不是一位单纯的忠臣,更在乎的是,这次刺杀与自己,与父亲,与监察院之间的关系。
“不要说气节这类的话。”范闲依然低着头,笑着说道:“你我都是一路人,知道承诺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给出我所需要的信息,我放你离开。”
刺客沉默着,默认了他的说话,但就在范闲以为对方会接受这个看似对双方都很公平,绝对双赢的交易时,对方忽然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我杀了你。我不一样也可以离开?”
这个世界真的很妙,范闲强悍地拒绝了二皇子那个和解共生,在所有人看来都很美满的提议,而此时,也有人很强悍地拒绝了他。
靠的是什么?当然是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