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常玉彤也不过是个宫人出身,不比其他人高贵到哪里去,托了她母亲的福才能活得如鱼得水,凭什么那么盛气凌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似乎感应到到星涟带了刺一般灼灼的视线,桓肆略一偏头,抬眼往他们这边看过来,望见星涟,唇角不自觉地加深弧度。
只是小丫头今天却虎着一张脸,头顶阴云密布,也不知道谁惹着她了。星涟性格不似一般女子温顺,动不动就炸毛,不过她的火气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好生哄一哄,很快就消气了。
桓肆摸透了她的脾气,有时候故意逗她生气,没几句话又能把她重新逗笑。自她来后,终日清冷的承乾殿总算有了温度,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他脚步停下,等着星涟过来,身边的常玉彤看他不动了,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见之前在洗心阁外遇见的宫女和两个小太监正朝他们走过来。
宫女和一个小太监神色紧张,畏畏缩缩地走在后面,领头的小太监却板着个脸。对着皇上也敢这样摆脸色,他莫不是活腻了?
“皇上?”常玉彤看向桓肆,惊讶地发现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和颜悦色看着他们走近。不,他应该是只看着那个脸色不好的小太监,专注到眼睛一眨也不眨。
常玉彤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她今天才回宫,一回来就听与她好的小宫女们说皇上最近被个娘们唧唧的太监迷住了,每天下朝后和他形影不离,还把先帝建的洗心阁赐给他住。这份恩宠别说哪个宫人,就是后宫几个金尊玉贵的娘娘也没有谁享受过。
她一直以为皇上不召幸后妃是因为他继位不久,一颗心都扑在国事上,无暇儿女情长。如今看来,那些后宫佳丽不入他的眼,不过是因为皇上根本就对女人不感兴趣!
她一心追求的东西,竟然被一个卑贱的阉人轻易得到了。皇上居然有个这么见不得人的嗜好,这个猜想让她心口撕扯样的痛起来。再看那小太监美目流转,一副天生的祸水样儿,常玉彤不禁又恨又妒,连想到两个男人之间的腌臜,就觉得他恶心死了。
当然让常玉彤恶心到的只有水生一个人,皇上嘛,自带光环,做什么都没错,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喜欢她。
三人走过来,一同向皇上行礼问安。
“你怎么出来了?不高兴么?谁惹着你了?”桓肆下意识的又想摸摸她的头,突然想起身边还有外人在,不好对星涟太亲昵,便收回抬起一半的手。
星涟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常玉彤急忙上前一步,抢先问道:“皇上,听闻您将洗心阁赐住给一位水生公公,莫非就是此人吗?”
“彤姐刚回宫就知道了?”桓肆对她消息如此灵通感到有些不悦,嘴角的笑意微微收起。
常玉彤抿嘴笑了笑,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都说红颜祸水,古时候好几个昏君因沉迷美色而亡国,可我看这水生小公公生得比女儿家更美,岂不是比祸水还要祸水?”
桓肆闻言一笑,双眼眯起,像一只狐狸,语气轻快地调戏星涟“的确生得祸国殃民,说不定以后还真能让人在史册上记一笔”。
就是性子野了些,远没有古时候那些妖妃艳后的风情,但他就喜欢这样的。
看桓肆表情如常,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常玉彤又说:“这本是皇上的私事,别人不应置喙,不过宠信阉宦,自古以来就是帝王大忌……皇上是明君,这些道理理应比我懂。忠言逆耳,我娘要是还在,只怕也不想看到皇上如此堕落。”
她为了给自己塑造一个不畏强权直言善谏的形象,把亡母也搬了出来,希望让桓肆对她刮目相看。却不知道,不是所有的明君都听得进这种逆耳的“忠言”。
桓肆瞬间便懂得了她的意思,眼神都冷了:“乳娘刚去世,尸骨未寒,彤姐这么快就收拾好心情关心别人了么?”
这些根本就与他人无关的事,他不喜欢有谁来指手画脚。虽说常玉彤不赞成也没法左右他什么,但听到耳边有人多嘴多舌的,心里仍会觉得烦躁。
再说常玉彤的出发点是出于她的嫉妒心,而不是真的忧国忧民。
或许是因为常玉彤从小与皇子们长在一起,对自己的定位不是很清楚,有时候简直把自己当成长乐宫的女主人了。以前万嬷嬷在的时候还会对她进行管教约束,如今万嬷嬷过世,没有人再提点她,她越发得意忘形。
这些年提供给她们优渥的生活,幼时常玉彤为他试菜的恩情,桓肆自觉已经还的差不多了。之所以还在容忍她,完全是看在万嬷嬷的面子上。带他长大的乳母只有这一个孩子,嬷嬷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求他照顾女儿,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有负所托。
常玉彤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不由略低下头掩饰不自然的脸色,讪讪道:“我也是为了皇上的名声着想……”
星涟刚才冷眼看着这女的当面说自己坏话,现在连桓肆都生气了,她还不知道自找台阶下,估摸着打紫云那两耳光她也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
她再也忍不了听常玉彤继续胡说八道了,暴脾气上来,上去就是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她大腿上。
“你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星涟把她踢翻在地,无视周围一圈人震惊的眼神,双手叉着腰怒斥,“你一个女子,什么都不清楚,就乱嚼舌头把别人说得这么不堪,真以为谁都跟你想的一样龌龊吗?”
“皇上……你看他、他竟敢踢我!”常玉彤从没挨过打,被她这一踢整个人都懵了,腿疼得站不起来,泪眼盈盈地看着桓肆哀呼。
星涟看着生气,还想上去再补一下,却被桓肆拉住了手腕。
“星涟,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桓肆双眉微皱,不赞同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