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涟!”从渊迎上去,星涟没头苍蝇一样撞上来,一头撞上他胸膛,他忍痛箍住她肩膀,低头急切地唤着她,“你这是怎么了?看看我,冷静点儿!我是哥哥!”
怀中小姑娘一脸凄惶,抬起头看着他,抽了抽鼻子,又揉揉微红的眼睛,带着哭腔道:“哥哥,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啊?我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
“说什么傻话?谁不要你了?”从渊见她鞋袜没穿,外衣也没穿,怒目瞪了追过来的紫珠一眼,厉声喝问,“怎么弄成这样?一个姑娘就这样跑出来,你们怎么伺候的?!”
从渊对待下人甚少疾言厉色,没什么架子,紫珠以前也没见过他发怒,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扑通跪下:“之前还好好的,方才月河姑娘来看我们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就……”
“月河?她怎么会去看你?”从渊眉头皱起,低头问星涟,“告诉我,她跟你说什么了?”
“月河说,你们要把我送到外国去……我不想去,去了就是自生自灭,我会死在那里的……”她嚅嗫着说,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从渊心疼极了。kanshun
怀中少女发着抖,他摸到星涟手冰冷,额头却烫的厉害,忙脱下披风将她整个人裹住,拦腰横抱起来,柔声道:“你还病着呢,我们回去再说好么?”
星涟乖乖地点了点头,从渊吩咐紫珠再去请大夫来看看,自己抱着她去了星雨阁。
第12章
星涟将要嫁去角戎的事虽说已算得上是板上钉钉了,但皇帝的圣旨还没有正式颁布下来,知情者不多,所以月河知道此事,让楚从渊颇感惊讶。
不过又一想,父亲一向偏爱月河母女,无意间透漏给白氏,再被月河知道,也不稀奇。
父母对他们兄妹无情,从渊是自小便看清了的,若非他是楚文轩的嫡长子,在父亲那里的待遇恐怕也和星涟差不多。所以在从渊心里,星涟才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她的分量比这秦国公府任何一个人都重。
说起来他们兄妹并未对月河有过什么实质的伤害,月河此刻落井下石的做法,让从渊大光其火。
星涟没事则矣,要是因为月河弄出什么三长两短,就是父亲护着,拼着这个楚家继承人不要,他也要她付出代价。
“哥哥,月河说的是真的吗?”星涟精神恹恹地靠在床头,一手拉着从渊的袖子,希望听见他否认的答案。
她病了几天,人瘦了一圈,下巴尖了些,眼眶微微凹陷,显得眼睛更黑更大了。
“如果是真的,要嫁到离家千万里的地方,你怕吗?”从渊摸摸她的头,猛然意识到,他的星涟已经不再是那个总追在他身后跑的毛孩子,而是一个到了待嫁之年的姑娘。
“我不怕出远门,可我不想嫁到角戎去。”星涟鼓着腮帮子。
“上次回来,我对你说起角戎的风土人情,你不是还说想亲自去看一看吗?”
那次与父亲争执过后,他回去仔细想了想,纯粹站在为星涟考虑的角度,觉得她嫁去角戎或许不算坏事。
他与角戎人接触过,自然知道角戎贵族的生活远比中原人想象的优越。而且星涟言行无状,不似其他娇滴滴循规蹈矩的贵女,她性格直率又喜欢自由,如果她自己能接受,广袤的草原或许比乌烟瘴气的虞京更适合她生存。
星涟摇摇头答:“我不知道,或许是太害怕了吧。”
换做是以前她肯定不怕。
从渊曾向她描述过的,那里有一望无际,绿毯一样的草原,春天和夏天开满了各种颜色的野花,美得像做梦;草原的天空透彻湛蓝得如同一整块冰,夜里的星星汇聚成河,比虞京上元节的灯海还要灿烂;还有白云一样慢吞吞移动的羊群,成群的野马和野牛从眼前跑过,闭上眼睛随便放一箭也能射中猎物……
对那个地方她有过向往,甚至有过离家出走偷偷跑去边塞的想法。
可作为和亲公主嫁过去就是两回事了。
倒不是因为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也不是因为心系腾王,上次偷听到桓律和月河的对话她就对他没了心思。反正没有喜欢的人,必须要嫁的话,嫁给谁都一样。只是那个梦实在太逼真,也太凑巧,总觉得是在预示着她的未来。
都过了十几年大富大贵的日子,早就习惯了,谁还能接受自己的下半辈子过得那么凄凉啊?
从渊尝试着消除她对未知的恐惧:“不然你就当去外地游玩,等过几年——最多等三年,一旦大新战胜了洛夏,要是你还不喜欢那里,哥哥亲自去接你回来好吗?”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更与她梦里的内容对上号了,星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情绪激动起来,用力摇着头:“不!我不要!梦里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我等了好久好久你都不来!你来的时候我都要死了!”
“什么梦里?你在说什么?”她如此强烈的排斥让他摸不着头脑,按住她两肩,“是不是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