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殷子涵那宛如铁箍般的双臂紧紧拦在怀中,被迫与他肌肤相贴,感受着对方胸膛处传来的擂鼓般的心跳,林平之心中没来由地掠过一股烦躁和愤怒感。
他不知道殷子涵究竟想对他做什么,他只是想赶快逃开这个人身边,逃得远远的。
可惜殷子涵绝不会给林平之这个机会,他抬起头飞速在怀中人光洁的额头上轻啄了一下,然后顺手封了林平之的哑穴,这才抱起他小心翼翼地放回车厢里的座位上,对着他柔声道:“平之,你先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到武当山了。”说完退出车厢放下车帘继续赶车。
林平之穴道被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车帘之后,心中自然是忍不住把殷子涵的十九代祖先挨个问候了一遍。
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殷子涵真的喜欢自己,说不定对方是为了骗取他的辟邪剑谱这才在自己身上施展柔情策略,哼,没想到这小子表面上一副拽的二五八万,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竟然也会觊觎其他门派的剑法,真是人不可貌相,自己以后还是警惕些,千万别被他用什么阴谋诡计给欺骗了才好。
武当之行
林平之气愤难平地坐在车里生闷气,直到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马车才终于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到了武当山脚下。
殷子涵驾着马车在附近的据点处停下,小心翼翼地将林平之抱下马车,很快就有弟子迎了上来。
那些弟子看到殷子涵手中抱了一个容貌清丽的年轻男子,一个个不禁张大了双眼,不过这位小祖宗可是属螃蟹的,在武当山上向来都是横着走,全武当上下除了他那个久已不问世事的老子以外,从来都没有任何人——包括冲虚道长在内——敢试图干涉他做任何事,武当派的那些清规戒律对于他也是如同虚设,因此上那些弟子们心里虽然觉得诧异之极,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毕恭毕敬的,更没有人敢多嘴问半个字。
看到那些年轻的弟子一口一个恭恭敬敬地管殷子涵叫‘师叔祖’,林平之不由惊讶地扬起了半边俊眉,他原以为先前殷子涵所说乃是随口哄骗自己,没想到原来竟是真的,这殷子涵在武当派的辈分当真极高。也难怪他平时总是傲得尾巴恨不得翘上天,原来当真是大有身份之人。
殷子涵一见到那些武当派弟子,立刻恢复了严肃貌,一脸矜持地抱着林平之走进了那间古朴的小屋,立刻就有弟子毕恭毕敬地端茶倒水。
殷子涵先把林平之放在屋内的椅子上,从自己的包袱中翻出成瓶的伤药,然后又倒了杯水拿到林平之面前半胁迫他服下,林平之虽然心底抗拒,不过看到那些武当派弟子一个个都在偷眼瞧着自己,心知反抗无用的他,为了不让人看笑话只得乖乖地把药吃了,心里却在想着等自己暂且忍下这口气,等伤好了再来和殷子涵秋后算账也不晚。
见到林平之肯给面子把药喝下去,殷子涵顿时心情大好,自己也喝了些茶水后才吩咐那些弟子们准备滑竿将两人抬上山去。
那些弟子们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不过片刻就备好了滑竿来请两人过去。
林平之看着那两幅滑竿,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旧社会里那些土匪头子譬如座山雕胡汉三才坐的交通工具,殷子涵倒是大大咧咧地就坐了上去,然后又让人把林平之扶上另一幅滑竿。
林平之虽然不惯被人伺候,不过此刻他穴道被点,完全身不由己,只得被迫做了一次骑在穷苦大众头上的剥削阶级。
两人被弟子们抬上是武当山,一路上遇见不少或年轻或中年的道士,见了殷子涵无不恭恭敬敬地上来行礼,不是开口叫师叔便是叫师叔祖。
殷子涵自是摆足了长辈的架子一脸矜持地一一点头表示回礼,那张英俊已极的脸上还带着一抹虚伪到极点的笑容,那副貌似谦和实则倨傲的模样让林平之看了恨不得一脚踹到他脸上去。
两架滑竿很快就到了山顶,很快就有人通报上去,然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迎了上来,对着殷子涵露出一个颇为慈祥的笑容道:“小师弟,数月不见你还好吧?”边说边看了一旁滑竿上的林平之,白眉微皱:“这位是?”
殷子涵满不在乎回道:“这是我新交的一个好朋友,我请他上山来小住几天,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我才叫人用滑竿抬他上来。掌门师兄呢?”
老道士听殷子涵这么说,也就没有疑心——或许他早已看出了实情绝对不是殷子涵说得那样,只是他为了避免惹上眼前这个混世魔王,所以才故意装着没有看出来,对着殷子涵道:“掌门师兄正在闭关练功呢,现在任何人都不能见他。小师弟你找掌门师兄有事?”
殷子涵连忙摇摇头道:“没有,我本来是想按规矩向他见礼,不过既然他闭关了,我就先回住处了。”说完挥挥手示意那些弟子将他们抬回后山自己的住处。
看着殷子涵一行人向后山走去,老道士不禁连连摇头叹息,这个小魔王不是说要下山历练,没有个三年五载绝对不会回来么?这么才几个月就去而复返了?!
武当山好容易才清净了几个月,恐怕很快又要被闹得鸡犬不宁了。
而此时,令狐冲正陪着岳灵珊以及华山派众弟子一起送岳不群的遗体回华山。
虽然岳不群生前已经宣布将令狐冲逐出门墙,他现在已经不是华山派弟子,不过令狐冲毕竟在华山派待了将近二十年,和众师兄弟的关系向来很融洽,他主动提出要护送师父的灵柩回华山,也就没有人反对。
而这时候华山派也派出人手四处去搜寻林平之的下落,毕竟那夜他被岳灵珊亲眼目睹弑师行径,这个弑师叛逃的罪名是坐实了,现在的他已经是全华山派乃至五岳剑派的公敌。
由于岳不群已死,华山派各项事宜均由他的二弟子劳德诺暂且代为处理,而劳德诺发出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下令所有能出动的弟子在江湖上大肆搜寻林平之的下落,并在江湖上放出话来,五岳剑派中如果有任何人能代为追捕到林平之——无论生死——,这个人都会成为整个华山派的大恩人,到时候无论他有任何要求,只要华山派能做到且不违背江湖道义的,那么华山派一定不会拒绝。
对于劳德诺的做法,令狐冲私底下很是反感,只是碍于他已经不再是华山派的弟子了,自然也没有干涉对方的权利。
事实上,那一夜林平之被他刺了一剑黯然离去后不久,渐渐冷静下来的令狐冲就发现事情好像并非自己先前猜测的那样,只因他发现岳不群的尸身上穿得乃是一件江湖中人在晚上出没时为了隐匿行迹方便时才会穿着的夜行衣,他身边不远处则丢着一块蒙面的黑巾,而后令狐冲仔细回忆了一下林平之的衣着,当时 林平之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是匆忙间套上去的,也就是说,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岳不群为了某种目的深更半夜潜入林平之的房间,而林平之却是慌忙间起身的。
换言之,很有可能是岳不群夜半时潜入林平之房间意图杀人灭口,而林平之可能只是为了不被他杀死才被迫反击。
而岳不群要杀林平之的原因,也很可能和那本辟邪剑谱有关。
令狐冲虽然有时候做事冲动,实际上却并非蠢人,脑海中联系将这些细节联系起来后,很轻易地就推测出事情的真相。
这时他的脑海中又出现林平之被他刺了一剑后,双眸中那伤痛交加的表情。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刺痛。
想到自己那夜情绪激动之下冤枉了林师弟,还不问青红皂白地就要杀他,令狐冲心中不禁有些自责。
当然,他对林平之杀死自己一直视为至亲的师父仍旧心存芥蒂,只是想到可能是师父有错在先,令狐冲心中对林平之那股浓郁的恨意就淡了许多。
只是有件事他还是不明白,为何林师弟的武功会忽然暴增,就连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
是练了辟邪剑谱么?
……不可能,他明明记得师父只给了林师弟辟邪剑谱的第一层内功心法,所以林师弟根本不可能练成的,而且练那种邪门功夫还要自残身体,想来林师弟是不会去贸然尝试的,难道……他们林家还有其他威力极大的武功绝学?
令狐冲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忽听身边一声熟悉的低吟,却是先前被林平之打晕的岳灵珊刚好在这个时候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