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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2页)

这是个用白报纸糊的信封。信封上的字写得七扭八歪,但是一笔一画,写得相当认真和工整,只是把发信处和收信处写颠倒了。可能由于我的姓名写得准确无误,邮递员和收发室的同志对我都认识而又熟悉,所以信没有错投和丢失。我把它拿在手上没有立即拆开看,因为我猜定是妻子的回信,而且是她平生的第一封亲笔信。妻子性格内向,既有心计又能够遇事不慌,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可以估计她此番从我的信里得知我对她变了心,一定受到不小的震动。然而面对这意外的消息,她没有立即跑来找我,而是写了一封回信,那么,她在信上会怎么回答我提出的离婚要求呢?是不是认清了形势,接受了现实,想明了道理,答应了我的要求?如若不然,见到我那态度坚决的信,她会马上带着孩子赶到通州镇来找我,不会不急不躁、不慌不乱地自己动手写回信的。就是她自己不来,也会让她父亲代替她来找我当面说清楚。也许她明知大势已定,难以更改,只好忍痛答应我的要求,就写来这一封讲离婚条件的信,比如家里的房屋财产如何处置,孩子怎么抚养……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拆开信,抽出一张短笺,只见上边只有几行同样笔画幼稚粗笨却清楚明白的字。

梁浩然同志:

你来的信我收到了,你的话我明白了。我们两个人感情很好,日子很幸福,孩子很可爱。你亲口跟我说过,你不当那种坏了良心的人。我不同意离婚,你往后别再说这种事了,你别再起这种心了,人家知道了笑话,对你不好。我坚决不离婚,我们好好过日子吧。你在外边好好工作吧,该回家就回家看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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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和婚姻:几起几落(16)

杨朴桥

看了这样的信,我心中倏然冒起一股无以名状的怒火,狠狠地把信撕了个粉碎,扔在字篓里,暴躁地兜了个圈子,随后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我呆呆地坐了片刻,随后烦躁地站起身,关了办公室的灯,锁了门,回到自己的宿舍,摸着黑,也没脱掉衣服,就拉开被子倒在床上。妻子那封短信中写的几句话,一句一句地在我脑子里跳动。那封短信看上去似乎语气平和,实际上里边裹着针、藏着刀,软里带硬,跟我杀气腾腾地对峙着,所以句句都让我冒火,使我生恨。我了解她既没文化而又性格刚烈,她一定是咬着牙,一字一想地写下这封信的,而且不会哭哭啼啼,甚至一颗眼泪都不掉。她是个有主意的女人。她已然拿定了对付我的办法,肯定不会轻易改变,不会轻易回头。她一定会坚决地照她想的主意跟我干下去、抗到底。要是如此,我可怎么对付呢?

在这段苦闷的日子里,我曾到密云县采访。

在县委办公室,给我捧来茶的是一位女同志。

在闹离婚的那段时间里,我增加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习惯,到哪儿遇见美貌的姑娘就不禁多看上几眼,跟心里藏着的那个新式配偶的标准比较衡量一下。所以这时候我对那个递茶水的女干部又忍不住地多看了一眼。县委书记高华兴安排我住在县委大院一间久无人居住的房子,那里又脏又破。给我倒茶的女同志名叫小秀,她主动提出帮我收拾房子。不一会儿,我们在县委办公室正聊着天,棉门帘揭开了一个缝儿,小秀姑娘侧着身子,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她脸色通红,仿佛刚从洗澡堂子出来。两只列宁服外罩的袖子,连同套在里边花格子的棉袄,一起挽到胳膊腕子上,腕子和手背跟脸色一样红。她停在门口处,看着屋里的人,等说着话的人止住声音,她才对我微笑着说,梁同志,屋子收拾好了,把您放在秘书科的东西拿过去吧,要不然他们吃饭去锁了门,影响您用。

走到第二排房子的近处,我们的眼前忽然间出现一个奇迹。

在那间空闲着不住人的地方,枯黄的杂草已经被割走,积集在台阶上下的落叶和沙土也不见了踪影,窗户上糊了新纸,一只挂着锈迹的烟囱头从顶端那一格子里伸出来,冒着一缕青烟。

本来走在我们这伙人中间的小秀,这会儿赶到前边,打开掩着的门扇,示意我先进去看看。

我跨进门槛儿,立即感到一股热气扑脸,有一种洒扫过的土气掺和着木柴燃烧过的气息钻入鼻孔。

床铺上的褥子、单子、枕头,以及叠着的被子都摆得整整齐齐,桌子椅子被擦得干干净净。生起火来的炉子,煤球在炉膛里发出噼剥响声。铁壶灌得太满,鼓胀着的水,流在炉盘上,“吱儿吱儿”地直叫。

就这样,我躲藏在密云县城,住在县委大院里,丢开了婚姻问题的烦扰,也避开了花花世界的诱惑,能够让心绪沉静下来,投入工作和学习的奋进之中了。

我正学习范文澜先生的《中国历史简编》,并重读陆侃如、冯沅君两位教授所著的新版《中国文学史》。钻研的作品,古典的有《聊斋志异》,现代的有叶圣陶和许杰的短篇小说。叶、许两位写的都是20年代南方农村生活,跟赵树理、柳青和孙犁的作品极为不同,从反差对比之中,倒能够品尝其中一些有益的新鲜味道。

小秀在农业局那个办公室做秘书性的工作。她的工作任务似乎不太多。也许因为她积极能干,分到手里的事情很快就做完,所以她有很多空闲时间在县委秘书室帮助做杂务。我这一回来密云,她就帮了我许多忙,而且诚心诚意。不光在给我安排住处那件事上,她费了心思、付出了辛苦,而且在以后的几天里一直热情不怠。只要我外出回到县委大院,她必定侍候在左右,一呼即应。我要找人谈话,她骑上车子就去,准得设法找到了才回来。我要往记者组打长途电话,她就摇那个把人气死急死的老式电话机,叫通以后能对话的时候才叫我去接。我要寄发信件,她马上给我找糨糊,封住信封,贴了邮票,亲自送到南街的邮局去。尤其是那个取暖的炉子,更幸亏有她帮忙。开始是她亲手安装,亲手生着的,以后一直由她管填煤、清灰、封火。在那段日子里,因她的细致照应,炉子没有熄灭过。晚上我读书的时候,读到多晚她等到多晚,一定等我刷牙洗脸,准备睡觉了,她亲自封了火,才肯告辞走开。而且,她出去进来总是轻手轻脚,从不弄出什么响动,更不主动跟我说话,不给我任何干扰和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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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和婚姻:几起几落(17)

本来,小秀姑娘给我的印象属于少言寡语那类,有一天晚上却表现得格外兴奋,滔滔不绝地谈论起文学艺术,谈论起正在大城市里上演的新电影,其中有国产片,有苏联片,还有我都不曾看过的印度的翻译片。从谈论中,我注意到她情趣广泛,发现她具有相当不错的鉴赏能力。她的谈论也勾起我的许多记忆和想法,我忍不住向她倾吐。于是我们就很自由很开心地交谈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得十分热烈,如同小河流水,有谈不完的话题。

往油灯里加了一次油,往火炉里加了两回煤,她才站起身来说,可不早了,该休息了,明天您还有采访任务哪。她说着,手脚麻利地把煤炉封好,最后明显有点儿恋恋不舍地走出屋门。

我送出门口,望着她那在星光中渐渐远去的背影。

走远的她,停住脚步,回头看看,朝着我举起胳膊摆摆手,随即无声地拐过墙角,在夜色中完全消失。我站在门口,心神摇荡,激动不已。冷飕飕的夜风吹着我那发烫的脸颊,我觉得眼前的情景好似一幅画,如同一首诗,仿佛进入了神府仙境,那么美好动人。好长时间以后我才回到屋里,躺进热被窝,熄灭油灯。我脑子里总是闪现着小秀的面容,耳边总回响着小秀的话语,久久不能入睡,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小秀这个姑娘真不错,模样像她的名字一样秀美端庄,性格稳重温柔又热情大方。她的知识很丰富,兴趣很广泛,同时又保持着农村劳动妇女的勤快和能干的特点,尤其善解人意,定是个管家过日子的能手。我想,如果我离婚以后,能够跟她结合,我可以送她到中学继续读书,等到她毕业留城市里工作,我们夫妻俩就成了双职工,就能够像地委宣传部的李干事那样,每个星期夫妻到一块儿过“礼拜六”,錿大街、逛商店、看电影、学跳舞,那该有多么幸福!搞上小秀这样一个妻子,比李干事那个纯城市人的妻子有优越性。小秀姑娘既有李干事妻子那样的现代女性的文化知识,又有农村长大的女性的那些传统美德,我们两个人一定有共同语言,有一致的生活习惯,准能过得和谐美满。我还用小秀的优点跟那个久久藏在我心里的赵四儿比较。比来比去,虽然觉得她们各有千秋,但是最终结论是,跟小秀搞对象结婚最实际,而且能够使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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