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识顿了半晌,对他笑笑,温声和他说了几句好话。
农夫便将最后两串糖葫芦让给了他。
赵识付了银子,明珠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有些别扭。
想起他方才嘴角含笑同旁人说好话的样子,温温柔柔,没什么架子。
一路上,外面包着的那层糖衣有些化了。
明珠吃完一串糖葫芦,赵识已经去换了身衣裳,烛火照在他微微发白的脸庞,这样看着没什么血色。
夜里,赵识做了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表哥,你是后悔了吗?”昏暗的书房里,穿着一袭白衣的男人站在窗边,周身死气沉沉。
“表哥,你还是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她都死了好几年了。”
“你是不是真的要我给她偿命?”
哭声、惨叫声还有各种人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刺耳难听。
赵识看见男人缓缓转过身,苍白消瘦的脸,寡淡无味,他沉默了很久,什么都没说。
赵识看见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下一刻,他就好像被拽进了深渊。所有的记忆蜂拥而至,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如潮水向他引来。
他极度痛苦,表情狰狞弓起了腰。疼痛席卷全身,连弯曲的手指头都疼的直不起来。
洒满天空的白色纸钱,哀婉凄凉的丧乐,木棺材、白灯笼还有白皤。
心口的绞痛,一阵强过一阵。男人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刀尖对着自己,他坐在晨曦破晓之前,面无表情将刀子捅进了自己的心尖,下手又准又快,刀尖撕裂他的血肉,直接捅穿了心脏。
涓涓往外冒的鲜血将白衣染成了红衣。
他听见有人惊慌失措喊他,那些闹哄哄的声音逐渐随他远去。
他死了。
他终于从几十年的孤寂里。
余生漫漫的折磨里。
得到了解脱。
如果有下辈子……
上天眷顾……
如果真的有……
赵识是被明珠叫醒的,她拧着眉:“你怎么了?”
赵识神情怔怔看着她的脸,手指不听自己的使唤,用指尖小心翼翼碰了她的脸。
软的,热的。
明珠感觉他今晚很奇怪,做着痛苦的噩梦,甚至还流了眼泪。
没几分温度的眼泪打湿了她的手掌,她才醒过来。
明珠当时看着他满面湿濡,被吓得不轻,到底梦见什么了?竟然会难过成这样子。
赵识后背全是冷汗,手脚发冷,他抬眸,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女人。
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