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院子里,高会坐在一个板凳上,举着把菜刀,将一根碗口粗的木头劈成四块,扔到一旁的柴火堆上。
他抬头,看到一边的鸡窝旁,邱子晋眼睛发光地看着最肥的那只大母鸡,摸了摸嘴边不存在的口水。
高会有些不明白,不是说好了来抓“一剪梅”的么。
刚才那厮都被他踹到吐血了。
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给他什么“干娘”办寿宴呢?
看了看手里这把那个“一剪梅”刚才给自己这把柴刀。对方大言不惭地指挥他把院子里的木头都劈了做柴爿,好一会儿烧火做饭。
至于万大人,还真的洗手进厨房了,看来是真的要办什么“寿宴”的样子,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
“高会,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鸡?”
邱子晋回头,兴奋地问道,“红烧?清蒸?烤鸡?我以前听万大人说,两广地方有种‘沙姜鸡’的做法,肉嫩多汁,鲜美异常。你说他今天会做哪种给我们吃?”
“我不知道……”
高会拿起身边的一块木柴,低头干活。
他是真不知道这些大人们的想法。前一刻还喊打喊杀,后一刻就能一块喝酒吃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
算了,反正不管在哪里,总不过跟着大人们办事,他们说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山脚下的一片绿油油的菜田,春风吹动绿海,带来阵阵暖香,杨休羡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田埂下正背着箩筐挑菜的“一剪梅”梅千张。
“大人,会挑菜么?”
蹲在地头上,梅千张挑起斗笠宽大的帽檐,对着杨休羡叫到。
杨休羡抬头看着远处的青山,连个眼神都欠奉。
“大人,小人天生有个本事——能闻得出人身上的‘味道’。就冲着不同的‘味道’,我能识得三六九等人,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有什么前途。您信不信?”
看他压根不相信的模样,梅千张不以为意地笑笑,“杨大人您一看就是个‘官’。不止如此,您身上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血腥味大的……逆风三里都闻得到。大人的手里应该攒着不少人命吧。小人猜的对么?”
杨休羡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个姓邱的书生,傻是傻了点。不过,浑身的书香,还带着点迂腐的酸味。好在还不厉害,没有冬烘臭。‘读书人’嘛,也合该是个当官的。”
可能是因为邱子晋刚才救了他的一条命,这梅千张对他印象不坏。
“那个不说话的大个子,没意思……傻了吧唧,一身穷味。最多只能给人当牛做马,一个‘马前卒’罢了。”
将一颗白菜的外皮撕下两张,扔进箩筐里,梅千张顿了顿,“倒是那个‘万大人’……”
他故意调高了音量。
果然,杨休羡转过头来,低声问道,“‘万大人’又如何?”
“‘万大人’啊……我是看出来了。”
梅千张后退两步,露出了一个贱到极点的笑容。
“万大人身上有很多种味道。”
杨休羡挑起眉毛。
“有好闻的菜味,点心的香味,底层兵士的痞味。还有……一股子油滑的,市井小民的味道。”
梅千张有些懊恼地歪过头,“所以我一开始就没对他有防备,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一个当官的人。连‘衙内’身上那种嚣张的味道都没有。哎,您给我透透底,你们大人到底是什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