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就好!”李自成点点头,“不要将他们与皇亲国戚,还有那些所谓的开国功臣等同视之。”
“是。”
“还有,你把梁兆阳召来。”李自成吩咐道。
这梁兆阳也是明朝降将,官拜中允,为人清廉,颇有帅才,李自成对其有所耳闻,此番召来,是想看看此人究竟如何。
只见不多时,太监引一人入内,此人进得殿来,倒头便拜。口呼:
“罪臣梁兆阳,叩见大顺天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一旁赐座。”李自成在宫多日,熟悉了宫中礼数,这两句说得倒也有板有眼。
“罪臣不敢。”
来人站起身来,仍低头拱手,样子十分恭顺。
“抬起头来。”
“是。”
李自成低头看时,却见此人四十上下,中等身材,浓眉丰额,目似朗星,鼻直口方,大耳垂轮,气质不俗。李自成不觉心中对这位降臣有了三分喜欢。
“你可是中允大人梁兆阳吗?”
“不敢!正是罪臣。”
“梁兆阳啊,我想问问你,大明江山近三百年的基业为什么会丧在朱由检手里呢?”
“这,这……”
“你不必多虑,只管大胆讲来。”
“是。天子必须以德治天下,江山才能坐稳,而先帝崇祯并非因为失德,而是因为刚愎自用,不恤民情,才使君臣间不能沟通,而导致天下大乱,民生涂炭,灾露并至,大明千百万领土才为您所得。”
李自成回答道:
“我并非有什么野心,只是为民请命,逼不得已,才率饥民起义。”
梁兆阳忙叩头说:
“天子您救民众于水火,实在是百姓的福分。您的军队从陕西、山西一直到北京,一路之上过关夺寨,威不可挡,却又不伤害百姓,百姓都感恩不尽,因此日月都唱‘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在百姓心目中,怕连历史上的名君尧、舜、商汤、周武都不能与您相比。”
“这你可是过誉了,”李自成笑道,“你连李岩编的民谣都知道啊!”
“不知这首民谣是否也是出自李将军笔下”,梁兆阳又摇头晃脑地吟道……
“哈哈哈,这正是李岩所作,”李自成乐道,“难为你也记得住。”
“臣遇到像您这样的圣主,那是我作臣子的福气,我愿殚精竭虑尽忠大顺,以报答您对臣子的圣恩。”
李自成十分高兴,命梁兆阳一旁看坐,以茶款待,君主二人谈得极为融洽,不觉中已到掌灯时分,梁兆阳见天色不早,忙起身告辞,梁兆阳要行君臣大礼,李自成忙挡住:
“你我君臣往后不用再行此俗礼。”
梁兆阳一愣,忙向闯王打躬告辞,李自成也举手作揖作为回礼。
李自成用罢饭后,坐在灯下翻阅奏章,忽然一个太监悄悄走了进来,将一信柬放在案上,又轻轻退了出去。
李自成拆开一看,却原来是梁兆阳写来的一首诗。
李自成微微一乐,将信放在一边,埋头又翻阅起奏章。
不知不觉中,天已大亮,李自成揉揉发红的眼睛,推开面前的奏章,站了起来,轻轻将案前的灯吹灭,信步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