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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进入流氓世界!

我叫金明德,租住在韩国首尔城北郊区。大学毕业后,便进入一家报社当娱乐记者。几年来的生活劳累而无聊,无非是拍拍照片,写几篇大家早就知道的新闻,或是三流明星的四等采访。

总之现在的状况是:薪水不高不低。看不到有什么高升机会,也不会去要饭。到了周六周日会和女友阿记去吃吃饭看看电影什么的。当然,有时也会和其它女人约会(但很有分寸)。这是在2006年的现代大都市,所以没必要大惊小怪。有时父母会打电话过来,问些千年不变的话题:身体怎样工作怎样,什么时候结婚或是饮食起居要注意等等……

大体讲我还算是一个乐观的韩国青年。我所担心和忧虑的事情也远远比其它人少得多:以现在的经济状况,恐怕只能在城市铁路的尽头买一套普通公寓了,那上下班可真够远;如果哪天我得了重病,是借钱保命还是不要拖累家人跳楼自尽;如果阿记离开我那再找一个合适的会不会很难;我这辈子就是一个底层小记者的命了吗?

但不论怎么想,生活一如既然时间也过得飞快。现实状况下的我唯一能做或应该做的就是,和阿记结婚生子,争取多挣一些钱。老此一生,倒也很好。我父亲就一直说:人要识时务,知道自己的斤两,穷人无灾便是福。

可惜,只偶尔赶上一次倒霉事,就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

社会部的采编权太和与我是大学同窗好友,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某天我们一道喝酒,权太和兴奋异常,打着响指说:“知道吗明德,机会来了!过几天我就要飞赴世界各地进行一次伟大的采访,我将籍此成名。为我祝福吧!我受够了现在的生活,我想要更多的钱,一处首尔市中心的高级公寓,再也不穿咱们身上这些廉价可笑的西装!”

说实话我对这些并不抱什么奢望,但我还是很高兴地为他举杯祝福,希望我能攀龙附凤跟着一道鸡犬升天。过了没几天,权太和便让我送他去机场。只是在高速行驶的一路,权太和似乎心情抑郁,一言不发。偶尔喃喃自语,我便开玩笑:“太和,难道怕一走一个月,自己追求的女生被其它小子抢先了不成。“谁知说完这些,他便大哭起来,搞得我和司机都是莫名其妙。

车到机场出发大厅,我们和权太和挥手告别。他拖着行李箱准备过马路。接着,就在我眨了几下眼皮的工夫,一辆飞驰而过的现代汽车便将权太和撞得飞将起来,我看到他在空中旋转几圈后,呈自由落体状态,然后重重摔在水泥马路上。

四周人尖叫逃窜,我第一次目睹车祸现场,也被吓得不轻心跳加速双腿发抖。好在司机还算镇定,连忙给报社打电话通报,把电话给我后。他便向尸体飞奔而去,和赶来的警察一道蹲在权太和的身边。

电话里传来社长的声音:“天哪竟然发生这样的事。好了好了,金记者你先不要去管他。这次采访非常重要,必须有人代替,其它人已无法赶到机场。只好由你应急了。我们会和机场及警察联系。你现在就带上权太和的东西准备上飞机。”

“可是,我……”

我刚要说话,便被社长不耐烦打断:“够了,不要在这时候添乱了!这是一次极为重要的采访,如果你拒绝,将失去这份你来之不易的工作。”

我便只好走到权太和的尸体边做最后告别,他父母住在养老院自己又没有妻室,倒也死无牵挂。我被几个警察带着穿出围观人群。晕头胀脑慌里慌张便登上了飞机。

直到飞机上天后,我还惊魂未定。飞机飞往中国咸阳,不知道去那里干什么?刚才都忘了给阿记打电话,一走半个月,阿记那里要有人趁虚而入又该如何是好?权太和怎么就这么死了?到底去干什么?我心烦意乱,便随手翻起权太和的遗物:美圆、信用卡、感冒药、未开封的刮胡刀、相机、录音笔等等……

一个很厚重的笔记本,引起我的注意。我翻到第一页:流氓列传。第一站;咸阳。然后就是一片空白。直到最后一页,又出现几行字:“什么是流氓?流氓有几大种类又有多少支系?分布在何处?群体生活还是独居?它们又是怎样产生、发展并壮大的呢?那流氓灭亡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流氓?

的确,我讨厌流氓。也经历、见过和听说过很多流氓。希望这个世界没有流氓。只是我有我的事情,我没有兴趣精力和能力去周游世界研究采访什么流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韩国青年,最大的希望之一就是不与任何流氓发生任何纠葛的情况下快乐生活。可没办法,报社的待遇还可以,我不想失去工作,我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这次旅行。

一共61张联程机票,最后一张返回首尔的机票日期是在321天后。天!我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一个恶作剧或阴谋。完了,阿记一定会被其它男人抢走的,我绝望地想着。我越来越觉得,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现在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这次倒霉的采访结束后,我哪也不去了,赶紧结婚生孩子,哪也不去!

和我最初的预想一样,归来时我是厚重行囊。身心疲惫不堪又有些兴奋,只想好好休息一下,看看亲朋好友与阿记好好谈一谈,然后回报社上班。回想这翻经历,并无神奇曲折之处。只简单叙述一二,那些流氓们,才是真正的主角。

整个采访过程,可以说充满了欢笑泪水和掌声唾骂,其复杂程度也远远超出了我的智力范围。有时候它显得艰难异常,有时又轻松如探囊取物。我去了30多个国家地区,走访了无数的老人、儿童、妇女以及粗鲁的男人。一次次耐住性子坐在官员、商人、工人和农民的身边听他们叙述。甚至还去拜访了军官、死刑犯、黑手党和流浪汉。

由于我持有国际一级采访症,所以至少在表面上没遇到什么大麻烦。吃住都还顺心,也兼顾游山玩水。关于采访,没什么规律。有时会在酒吧里聊上一会。也会突然在路边停车,与田边耕作的农夫亲切攀谈。有时则必须经过重重关卡,经过阴暗曲折的地下走廊,坐在一个杀人恶魔的对面。

众人初听我采访的目的,表现大不相同。有人暴跳如雷,说他从来就没见过什么流氓也不认识什么流氓,强扭着脖子脸憋通红紧努嘴连连摆手说今天的采访到此为止。有人则怪叫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四肢抽搐。至今我还为曼谷的一位警察感到内疚,我只说出流氓两个字,他便长出了一口气飞奔到街上故意被一辆货车撞死!还有人呢?满脸怨恨盯着我,那样子恨不得将我扒皮抽筋。

当然,不全这么糟糕。很多人听到我的来意后兴奋异常。他们端来上等的饭菜和美酒,腮围坐在我身边,空地上燃起篝火,我听他们将流氓娓娓道来。甚至我在斯特拉斯堡寄住的那家房东,也经常边将流氓的故事边大笑不止。

有的城市初听我采访的题目,立刻态度大变,所有居民视我为恶魔。几乎整个城市都不提供食物、住宿和水。我的身后,经常会有一群孩子在追赶着往我身上扔一些烂西红柿之类的东西。迫不得已我只好提前撤离。就连我在机场也要遭受一番凌辱,我的行李箱被安检员翻得一塌糊涂。我蹲在地上狼狈不堪收拾衣物,一个不到7岁的小女孩向我冲刺而来,又装做收不住脚将我的物品踢出老远,又连声说对不起。周围人便大笑。接着行人便故意将我的钢笔用力踩碎。有一些地方要好一些,虽然也不愿接受采访,但只是在背地里做些手脚。比如将我的钱包暂时偷走,或是这里关门那里停业,让我白跑一趟。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便知难而退,我知道这些人也必定有他们的苦衷。我可不希望重复在纽约的噩梦经历,我被几个小流氓拖到布鲁克林大桥支座的阴暗处一顿暴打,在过程中我一度绝望自己可能要客死他乡!

所以很多善良民众的热情好客,让我感动不已。城市一片欢呼雀跃沸腾的景象。他们将我紧紧包围在中央,奉上美酒和鲜花,将我抛向空中随鸽子一道翻飞。我们盘坐在大理石地面上,吃着香甜的葡萄和蜜瓜,讲者眯着眼睛挥舞双手,叙述着关于流氓的故事和传说。开满鲜花的广场上,人民高喊口号:“打倒流氓,将流氓们赶出阿拉木图城……”等等。有些时候我还会被扶到马上走到队伍的最前端,巡行于狭窄的石板街巷里,这时街窗突然打开,彩旗彩带迎空飘扬,姑娘小伙推开大门冲到街上,加入游行的队伍,还会有人吹打各种乐器。队伍会越来越长,像条吃饱的蛇一般在城市蜿蜒穿行。 。 想看书来

但我很惭愧,我不是什么英雄或救世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末流记者,对流氓的影响力控制力可以忽略不计。大家对我的期望值过高这让我脸红心跳很不自然,我实在无以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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