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就像瓶子中的酒,而你在一饮而进之前却以为是水。”
“不,你一定在骗我。我亲耳听到父亲告诉我,母亲和亦方的孩子流产了,一个流产的孩子会长大吗?”
“亦方,如果我都可以骗你,那么你卑鄙的父亲为什么不能说谎呢?”小雪的眼睛里发出了一种嗜血的光彩,这是我第一次从小雪的眼睛里看到如此可怕的颜色。
“卑鄙?你怎么能用卑鄙这个词!他是我的父亲,一个慈祥并且有深度的长者,对工作专心清廉,对妻子宽容大度的好人。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他!”面临着我坚守十年的信念一个个被推翻,我此时更加不想这场灾难波及到父亲。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好吗?”小雪说完抓着我奔出了酒吧大门,任我晃晃荡荡的身体在后边左右摇颤。
很快我们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我突然发现我生活了一辈子的城市居然还有这么多让我陌生的角落。那是一片茂盛的庄稼地,初夏的绿色染满了整个原野,有一个被漆成红色的砖瓦屋立在庄稼地的尽头,很干净也很小,似乎要被这一片绿色吞并。奇异的天地间竟还有这一处天地,也可谓是世外桃源,这才明白原来我果真从未逃离过我的世界。
“爸,你看谁来了?”小雪进了那间砖瓦房便换了一种口气喊道。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老人,很平和的脸,但掩饰不住浓重的沧桑。
“好面熟啊。”眼前的老人是那样的熟悉,我也是在此刻才知晓原来我未曾忘记十年前的一点一滴。清晰的记忆告诉我这根本不是小雪的养父,绝对不是在军区大院见到的那张面孔,他居然是……
“你是云儿的父亲啊,我见过你。”我转眼用惊恐万分的神情望向小雪,没有错,是他!那张我母亲临终前,始终和云儿一起的面孔。
“这么多年了,你最终还是把他带来了。丫头,你终于想清楚了。”老人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只停留了半刻便移到了小雪的身上。
“是的,爸爸,我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我要把事情的全部告诉他,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小雪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我熟悉的纯洁的微笑。
“不错,我是云儿的父亲,也是小雪的父亲。这样跟你说吧,我的名字叫林亦方。”老人用很缓慢又坚定的语气说着,试图想挽回我的眩晕感。
霎时我明白了很多很多,天哪,我真傻。在母亲临终前的时候,我始终认为那只是回光返照的一种反应而已。而她在看云儿的时候,我竟以为那是在告诉我云儿就是害死她的凶手,这引发了我对云儿无与伦比的愤怒,似乎在当时把所有的怒气与哀痛的情绪全部发泄到了云儿身上。然而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原来母亲并非在看云儿,而是在看云儿身边的这个男人,她一生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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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没有偶然(21)
那么,我就这样错怪了云儿,让她成了我们家庭悲剧的牺牲品,我竟让一个本来已经颠沛流离的小女子承担了我的,和许许多多人的痛苦,并担上了凶手的罪名。那么,云儿,云儿呢,她现在在哪里。我的脑海中突然充满了云儿的名字,那是我压抑了十年的字眼。人有时真的会自己骗自己的,我以为我始终没有真正爱上云儿,我以为云儿已经被我淡忘,然而我此刻突然读懂了自己的心事,原来我早已深深的爱上了云儿。被抑制良久的感情突然爆发,释放出了令人惊叹的力量。
“云儿,那云儿呢?”我面向小雪大喊。
小雪一惊,然后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云儿和小雪有很多地方让我觉得相似,其实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也说不出来。他们的外表近似两极,但我却抹不去那种相像的感觉,为此我曾经奇怪了很久,却从未想过他们居然会是姐妹。
“看来你对我这个妹妹,并不是像别人所说的那么无情无义啊。云儿的事情我当然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我知道你的很多问题都没有得到解答,难道你不想知道答案吗?”
“如果你没有再骗我的意思,那么我想知道。关于本来已经被母亲流产的你,关于本来已经死去的你,还有你周围那么多离奇的人物。”
“当然我根本没有骗你的必要了,先从我的出生来说吧,不,应该从我出生前开始说。”云儿说完望向她的父亲,我可以感觉她声音的闪烁,也许这真的是一个悲伤的往事。
“好吧。”老人轻叹了一口气。“三十六年前,我师范毕业到临城任教,那是一个很美的城市,春天有娇艳欲滴的桃花,可以把人都映得鲜亮。在生活任何方面都合心的基础上,我的工作完成的非常出色,被评为先进参加当地的表彰大会,也就是在那天,我见到了秀巧。
她是表彰大会结束后文艺表演的舞蹈演员,一身水蓝色的装扮,自从第一眼后,我的视线就再也没离开过她。
我们相爱了,很自然的过程,根本没有处心积虑的心计,那是纯真的不参杂任何虚伪的感情。在别人眼中,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秀巧的恬美娴熟更让我们的爱情没有经历任何不愉快的回忆。
我们原打算在来年春天结婚,甚至连家具都挑选了不少,可就在这时你的父亲提出要和秀巧建立恋爱关系。你父亲是临城的干部,由于深谙官场之道,升迁极为迅速,是当时临城最年轻的处长。也许是天意吧,那年正赶上秀巧的父亲大病,你父亲介绍了最好的医生并支付了全部的医药费,这个举动收服了秀巧的一家。然而秀巧和我的感情并不那么轻易被摧毁,于是你父亲利用职权将我以锻炼年轻教师的名义,调到了很边远的山区。
我和秀巧就这样分开了,我到了一个偏僻的山区,根本没有任何教学条件,生活也到了闭塞的程度,和外界通信都是很困难的事情,于是我渐渐失去了和秀巧的全部联系。
“下来的事情估计就要我说了,亦方,刚才我爸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我几乎不敢把自己从现实送进回忆,如果这个老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又会把我所认定的事情炸得粉碎。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你说!”我上前揪住小雪的衣服,大声叫到。“你到底想干什么!”
“亦方,你冷静一下好吗?等我全都说完了,你就明白了。请听我说完好吗,求你。”小雪把最后两个字压得很低却非常坚定。
“秀巧,也就是我母亲,是在一种近似于被迫的情况下嫁给你父亲的,因为那时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你父亲知道了这一切,仍然娶了为当时所不容的未婚先孕的母亲,并因此换了工作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但他的条件是我不能生活在你们的家庭中。于是在我出生后就被一条红皮肩送到了当地的孤儿院。”
“红皮肩,早就隐约感觉到它的不寻常,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秘密。”我的眼前浮现出了很多以前的画面,云儿挑衅的笑容,小雪沉静的表情,母亲痛苦的泪水,果真是一个个欲说不能的秘密。“不,不应该告诉,如果决定告诉我,那么当初又何必骗我?”
我冲出老人的砖瓦房,一路狂奔,碧绿的田野在身边飞驰而过,我就这样跑着,大脑如闪电般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