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园

第9部分（第1页）

我冲出老人的砖瓦房，一路狂奔，碧绿的田野在身边飞驰而过，我就这样跑着，大脑如闪电般燃烧着每件往事。等我清醒，停止奔跑，已经到了城市，乡村的谈话变得陌生和不可能起来。

回到家，走进了母亲和父亲的房间，十年来它的陈设没有任何改变。我就这样坐在了床上，静静的却又异常混乱。我的眼前是母亲的床头柜，有些褪色的棕红，曾经见到母亲对着抽屉里的纸张悲欢离合，也许那封被我看到的信也出于此，但这么多年我都未曾动过开启它的念头。

突然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种冲动，打开就打开吧，把所有秘密都揭开，我似乎在迫切的探查自己的心理承受底线，可笑之至。抽屉没有上锁，我很轻易的拉开了它，我发现，我的手没有发抖。

“别找了，里面没有日记本，因为惯于把秘密藏于心中的女人不可能记日记的。”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这哪里都没变，居然和十年前一样。”声音暗淡下来，那是小雪的声音。

“你怎么会来？”我问到。

“太多年没有来，我居然对路还是那么熟悉，看来说全部忘了或者记忆消失，都是骗自己的鬼话。”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直面我并未消亡的记忆吗？”

“亦方，你很聪明。”

小雪把一些杂乱的纸张从我手中接过去，仔细的翻阅着。“看看这个吧。”

爱情没有偶然（22）

我从一堆发黄的旧信封看到了这样的字样：女儿满月，女儿一百天，女儿一周岁……信封里不出所料藏着很多照片，刻满了小雪的影子。

“我从小被送到孤儿院，我是那里幸福的一个孩子，因为我知道每周妈妈就会来看望我一次，虽然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但那时其他的孩子总会用非常羡慕的目光看着我。如果我一直呆在那个小天地该多好，我甚至以为我比所有的孩子都幸福。”小雪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表情复杂了起来。

“然而，当我入读了正常的小学，我就渐渐明白了我的不幸和愚蠢，我开始懂得原来每个孩子不仅都有妈妈，还有爸爸。我越来越害怕写《我的妈妈》之类的作文题，也越来越反感听到同学和他们父母一起郊游的事情，我恨那个每周来看我一次的人，我想如果她是我妈妈，为什么不带我回家，为什么任凭我拥有一个孤儿院的出身。”

“我十八岁的时候，母亲把我的身世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但我并没有被那个她认为感人肺腑的故事而感动，相反，我开始对她对你父亲甚至对你产生了极度的憎恨，我发誓要报仇，发誓要找回我自己应该得到的一切。”小雪的眼中渗透出憎恨的眼光，吞没了她的善良。

“这才是真的你？”

“是的，也许你怪我复杂，怪我不诚实，但是如果你经历过我的一切，你也会产生和我一样的愤怒。我十一岁那年，被一对有权利并且还算富有的夫妇领养，但那个男人见到我眼中都是空洞的，那个女人对我则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敌意。那不是家，所以我很快被退回孤儿院，直到快到18岁才又像押犯人一样被押回了那个家，因为他们要我尽奉养他们的责任。”

“难道你周围的人从来没有同情过你，怜惜过你吗？”

“同情？同情从来都是和鄙视联系在一起发生的感情，我不要被别人同情，没有体验过你就不知道那是个多么可怕的字眼。”

小雪用平静的声音讲了一些她成长中的往事，每一件都有让人心酸的感觉，但我深刻的感觉到了我和她脸上的麻木。好像她在说一些别人的事情，而我就像看到了一篇伤感小说，一切和我们无关。

“领养你的那个女人就是云儿的母亲，对吗？那么你和云儿很早就认识了？”我撇开了那些也许和我们都无关的话题，开始切入正题。

“看来你对云儿的了解并不是处在一无所知的状态。”小雪苦笑了一下。“是的，我们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她还是个善良单纯的女孩，而我已经不是了。起初，我只知道她是养母的女儿，我想如果和她亲近，就一定可以博得养母的喜爱，那么在家中的日子自然会好过一些。不可否认，我对云儿的存在一直充满了厌恶感，但我只能依靠她来换取我的好日子，我是虚伪并且心计深重，但云儿却把我当成了好朋友。也许是同情，也许是……”

“血缘。”

“是的，我和她拥有同样的父亲，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在当时，我们都不知道这个事实，但云儿的母亲见我第一眼起就似乎对我充满了敌意，也许真的是一种天性。”小雪的口气有一种自嘲的意味。

“那么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每个人之间如此错综的关系？”

“在我的十八岁生日那天，我的妈妈，也就是秀巧告诉了我关于我的身世，我知道了我的母亲和父亲的遭遇，知道了关于你和你父亲的一切，也知道了我的父亲名字叫林亦方。那时我已经重新搬回孤儿院住了很多年了，但在这么多年中云儿一直没有理由的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于是在那天，云儿邀请我去她的家里吃蛋糕，那是我第一个生日蛋糕，但我却难以下咽。”

“你见到了你父亲？”

“是的，并且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我只从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张旧照片上见过那个称为我父亲的男人，但风霜却不会把一个人的痕迹全部抹平。从那一刻起，我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我的仇人又增加了两个，云儿和我父亲。”

“云儿？你说的这一切难道有云儿的错吗？”

“不要再问我问题了好吗？这十年中我已经把任何事情想得很透彻，如今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如果你愿意不带着怀疑和责难的眼光来听我说的故事，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感激你。”

“那么，就是说当时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一切的关系？”

“是的，我想是的，因为其他的人都只知道一片面的关系，而我却通过非常巧妙的关系认清了所有的事实，那时我想也许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吧。”

“是云儿给你的机会！”很宏亮的声音砸进来，飞儿姐走了进来，这次我看得很清楚。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飞儿姐”小雪和我同时惊奇的问到。

“是它带我来的。”飞儿姐举了举手中的一个本子。

“这是什么？”

“是云儿的日记吧。”小雪叹了一口气“我曾经看见过她的日记本，她好像有记日记的习惯。”

“自从你们那天来过我的酒吧，我就在想要不要把云儿的日记交给你看，现在我终于决定了。”飞儿姐的眼眶有困倦的黑色，显然已经几夜未眠。

我接过云儿的日记，熟悉的笔迹映入我的眼帘，原来在这么多年中，我始终记得云儿，也许我真的骗了自己。

云儿的日记是从8岁就开始了，然而从8岁到10岁的内容却被钉书机钉了起来，旁边有一段云儿的批注，显然是以后写的。“我原以为我的童年是荒谬和不幸的，原以为成长的过程中没有了亲生母亲在身边已经是人生中最悲伤的经历，但为什么上天让我知道了更多？那么，以后的岁月，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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