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宗格所料,北襄人对于栾城的归属意见很大,他们本来是要和厉人刀剑相向的,谁曾想如今竟有携手讨伐同一敌人的一天?
可即便如此,北襄人对厉人的怨恨分毫不减。
只是之前两方人马各干各的,甚少有机会碰面,因此这件事就成为了导火索。
在不知多少次从裴沙嘴上吃了败仗之后,裴元帅再也忍无可忍,准备给厉人一个教训。
北襄京都,安王府。
昏暗的书房中,唯独燃着一盏煤油灯,随着缕缕微风四处摇曳,将书案旁略显瘦削的身影映照得更为飘忽不定。
霍炀与三万霍家军之死传遍了整个北襄。
他用最后的行动证明,他没有叛国,也无丝毫反心。
举国上下无不在骂元嘉帝心狠手辣,枉顾忠良。
这八个字就如同一顶戴上了就再不可能摘下的帽子,即便到了后世,也要遭后人戳着脊梁骨引以为鉴。
若不是元嘉帝如今病的起不来床,估计都要下罪己诏了。
刘煦却是比谁都清楚,这一切是谁的手笔。
刘雍冲动自负,不成大器,本也不至于落到那样的下场,但他不应该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在宫里时,他没少照顾几个弟弟,就像阿姐在时,照顾他一样。
既然他们不仁,也怪不得他不义。
刘邑如今还在沾沾自喜,却不知他早就想到了如何让他摔落泥潭,一如当年的废太子刘缙。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起了那样的念头,害的他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将星那样惨烈的陨灭。
贺靖川如今是刘邑的心腹重臣,连他都不知道刘邑给裴辅传信的事,可见事有蹊跷。
加上霍炀的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遍北襄,闹得人人皆知,不知寒了多少北襄忠臣的心。
这背后少不了有一双手在操控。
西岐,厉族,或是别人,还是都有份。
刘煦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北襄危矣。
不能再打下去了,一旦西岐倒下,下一个就会轮到他们。
之前他还不懂为什么厉族放着北襄不打,反而帮着他们攻打西岐,如今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在裴辅带着北襄的精兵一寸一寸将西岐夺走的土地一寸一寸夺回时,厉族人就像是一条逐渐变宽变长的巨蛇,沿着北襄边界游走到西岐地界,几乎跨越了大半个北襄。
它先是不吃不喝,把肚子清空,再用自己的身体丈量出猎物的长度与宽度,等时机成熟,它会将猎物死死缠住,猎物每呼吸一次,它所生存的空间就会减少一分,等彻底没气了,巨蛇再一口吞下。
刘煦面色惨白,一如被巨蛇紧紧勒住。
“阿姐,我始终不如你心思缜密。”
如果换做霍炀的事没传遍北襄之前,刘煦还不确定这一切是刘楚楹的手笔,那么如今他完全确定了。
她太懂北襄人的无奈与耻辱,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攻打西岐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知道北襄朝堂各自为营,为了一己私欲可以不顾家国安危。
知道元嘉帝懦弱无为,也知道刘邑的心狠手辣。
在他还没有完全把培养出一个专门对付厉族的杀器制造出来的前,就利用党争将他不费吹灰之力的铲除。
甚至为了让他卸下防备,佯装派出杀手对付贺靖川。
实则都是她的障眼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