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的承诺,在这一天,终究是实现了,徐蛮哭笑不得的看着满床的荠菜花,以及床头悬挂的一把荠菜,觉得自己这里都快成兔子窝了,可就是如此,二哥徐海天高涨的妹控热情依旧没有减少,他甚至考虑将妹妹满头插上荠菜花,以减轻徐蛮的病痛,最后还是大哥徐海生,给了徐海天一拳,才彻底解决了徐蛮甜蜜的痛苦。
因为这一天要吃荠菜的食物,大长公主府也没有例外,徐蛮咬着香喷喷的荠菜煮鸡蛋,那野鲜的味道,让本来没有多少滋味的鸡蛋,更可口了几分,据外头传说,这种荠菜煮鸡蛋还能治疗头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徐蛮再喝一口沉着虾米榨菜的荠菜肉馄饨,仿佛养伤这段时间的所有阴霾都拨云见日了,那香气一直到她吃完许久,都好像仍旧留在口中,意犹未尽。
悄悄打了一个饱嗝,徐蛮揉着肚子,遗憾的吃不下了,可她觉得还没有吃够,便拉着乳母年氏,撒娇道:“嬷嬷,真好吃。”
年氏看她笑得像只馋猫,心里一软,可又怕她积食便道:“翁主今日可不能再吃了,不如明日嬷嬷给你做荠菜猪肉的煎饺可好?”
徐蛮当然连连点头,就连她身边的两位哥哥都露出渴望的眼神,年氏轻笑,摸了摸徐蛮的发髻,便让人收了桌子,自己带着几个丫头准备好好料理那些已经摘下的荠菜,总不能让其过夜蔫吧了。
徐蛮等着丫头们都走的差不多了,而关嬷嬷也因为大长公主那头摆了荠菜席面,与辛嬷嬷一同去吃了,所以并不在屋里,她才压低声音,靠在二哥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二哥了,那事儿……”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必放在心上。”徐海天心里仿佛冒出了泡泡,只要一瞧妹妹那仰慕的眼神,整个人就像要飞起来一般,胸口一股豪情几乎汹涌。
即便徐海天这么说了,可徐蛮还是觉着过意不去,毕竟关嬷嬷得知徐海天把那丫头弄走了,可是臭了好几天的脸,连着也在自己面前上了不少哥哥们的眼药,想必,若不是父亲最近太忙,老不在府里,那老货都有可能闹到父亲那里。
“那丫头,现在安置在何处?”徐蛮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问道。
徐海天想都不想道:“让她签了卖身契,前儿个找人提脚卖了。”
吧嗒,徐蛮手中的杯子滑在了桌子上,水慢慢的流了出来,越涌越多……
作者有话要说:阿蛮一时没有适应买卖人口而已,这是一个现代人变成古代人的必经过程。这就是古人与现代人对待人,特别是奴仆的不同态度,徐蛮觉着,只要隔离起来,日后打发出府就是了,可二哥直接就让人签了卖身契找人牙子卖了。所以,徐蛮必须习惯这种所谓没有人权的行为,软妹纸还有的学呢~
☆、第二十章
月色朦胧,月光下的树杈如同皮影儿一般映在窗棂上,外头带动树叶的夜风发出沙沙的响动。徐蛮偷偷撩开帐帷,只能从缝隙中看到窗外隐约留下的灯光,在黑夜里,忽明忽暗,趁着无人的庭院越发的寂寥。
悄然放下帐帷,徐蛮连气都不敢叹,她知道年嬷嬷正睡在屋内的小榻上,只要她稍稍有些动作,年嬷嬷就会惊醒,她可不想在烦心的时候,再想词应付。
徐蛮缩在被窝里,闻着被子淡淡清爽的莲香,想着今日哥哥轻描淡写的解释,心底说不出的泛堵。她其实是知道的,二哥这样的做法才是这个时代的人应该做的,她也曾在前世看过不少小说,小说里也有贩卖家奴的戏码,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可那些都是文字,都是用来衬托女主一个个精彩故事的布景板,而非她如今的亲身经历。
那日,关嬷嬷送来的丫头长得什么模样,徐蛮已经不大记得了,唯一给她留下的印象,反而是书中那个嚣张跋扈的得宠大丫头,记得她仗势欺人,记得她被人收买,记得她最后倒戈,更记得她帮助“善良”的女主扳倒了书中的翁主,结局时,反倒是翁主身边唯一善终的丫头。但,那毕竟是文字,是记忆,而非发生。
徐蛮往被子里蹭了蹭,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她明知道自己就算很清楚的知道书中那些对她不利的人,尚未出手,可她还是在做着防患于未然的事情。那个丫头,包括关嬷嬷,她绝对是不可能留下的,只是……只是人命就像牲口一样,来回的买卖,她还是有些膈应罢了。
“还好,还好我不是丫鬟的命。”徐蛮闭上眼睛,只是唇瓣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看来,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适应。
三月已至,大长公主府忙过了上巳节,又开始准备要过清明了,清明时节雨纷纷,在这一段时间内,建康城里起码要下两三天的小雨,雨不大,却沸沸扬扬,所以府里不但要准备清明上坟的纸钱供奉之类的,还需要提早将一些东西拿出来日晒,不然真正等到清明,就别想要好天了。
大长公主府在清明这天,和徐府的人通常不会一起祭祀,因为大长公主会带着驸马与皇帝一同前往皇家的国寺祈福,祭祀孙家祖先,跪请祖宗庇佑吴国江山。然而,就是这样在别的世家眼中,仿佛光宗耀祖的事情,若放在徐府老太太眼中,就又成了不孝的一宗罪。
三月初十,太医刚刚检查完徐蛮的腿,认定她恢复的不错,骨骼也没有长歪,只是吩咐她多出来晒晒太阳,便留下换了的药方,扬长而去。徐蛮坐在院中的软榻上,呼吸着久违的美好空气,看着早就变绿的花木,心情就像是一只小鸟,就差在枝头高歌。之前虽然母亲也允了她出来,但毕竟每次出来的时间太短,再加上天气也亮,总比不过现在春暖花开,享受着徐徐暖风来的舒服。
“听说,诸葛家的表哥又病了?”今日宫学早散,徐海天一回来就守着自家妹子,连一向好学勤勉的徐海生也跟着过来了。
徐海生看了眼徐蛮,点点头道:“说是这几日气温骤降,受了风寒,便又躺着了。”
徐蛮想起屋内那盏滚灯,还有他陆陆续续派人送来的小泥人,小木梳之类的玩意儿,有些过意不去道:“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需不需要派人去府上问问?”
徐海天却坏笑着上榻搂住徐蛮,带着不知从何处升起的喜悦道:“阿娘已经派人去问过了,不过,人家现在有妹妹嘘寒问暖,怕是不会注意到咱们了。”
“妹妹?”徐蛮疑惑着看他,她不记得诸葛初清的母亲后来有怀孕啊。
“你别听他瞎讲,那不是他亲妹妹,是诸葛家老夫人堂兄黄家的孙女儿,算辈分,算是表妹而已。”徐海生责怪的看着胞弟,可说起这话来,怎么都觉着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