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小气的人,但也算不上大气,至少以我现在的年龄,‘大气’一词可能真与我不沾边。
我能忍受易轻荷指着我的鼻子骂娘,这不是大气,而是秉承一句古话:好男不跟女斗。与女人斗,一开始就输了一半。
刘二爷奸滑似鬼,但不能阴我,若我看不透便也罢了,如今叫我看穿了,自然得与他说道说道。
我斜眼瞧着他,他也瞧了我两眼,有些心虚的撇过头去,干笑着说:“那个。。。周小哥儿,到不是老夫有意糊弄于你。。。”
说到此处,刘二爷指了指黑洞洞的门户,继续说:“此处是阴阳结点不假,可是这里的两界结构十分稳定,镇魂城你也进了,若非是你无意间破坏了平衡,也不会崩蹋。所以,你放心进去便是。”
听着刘二爷长篇大论,我到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说的没错,巨大的镇魂城横跨两界,然而,我们一行人进入城中,一开始并没有危险。
正自思量,刘二爷继续自顾自的说:“再说了,这座王陵本就是你周家先人,或者就是黄泉禁卫修建而顾。如今,你有腰牌,有天罗伞,有八宝罗盘,虽然少了几件宝贝,这种地方终究还不是随你折腾。”
我冷笑一声,不想再听刘二爷仿似媒婆劝良家少女嫁嫖客般的说辞,一挥手,干脆的说:“要我进去也行,‘照幽灯’借我。”
刘二爷闻言一滞,一张老脸顿时就皱成一团,镜片后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显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却在此时,易轻荷开口说:“二爷,在这种地方,我们这群小辈恐怕没一个胜的了你,你在怕什么?”
话一出口,刘二爷神色一松,一双眼睛转了半圈,目光在我和易轻荷两人身上划过,终于嘿嘿一笑,探手从怀中取出那精致绝伦,古意盎然的‘照幽灯’托在掌心。
“这宝贝借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会使吗?”
他那一双老眼直勾勾的盯着我,也不知还在算计些什么。我淡然一笑,说:“有您老在,小子现学现卖的本事还是有的。”
刘二爷一听,顿时就笑开了花,大大方方走到我跟前,一伸手,将‘照幽灯’递了过来。
“周小哥儿,在这种地方,老夫只有一份佛心,所以,老夫只相信自己。这样吧,老夫只教你‘照幽’的使法,至于其它的法门,你就别想了。”
我稍微一想,点点头,说:“也好,我本不稀罕这些邪门歪道的破烂,借你‘照幽灯’,不过求个心安。”
在钻过王陵入口时,我就知道,此时此地已然没了退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行,找到通天浮屠,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镇魂城崩踏,早已毁了我们来时的路,也许,这鬼地方除了这座王陵,周遭一切都变成了阴阳混乱的混沌之地。
如今,我身上的食物和水已然不多,不可能无限制与刘二爷或易轻荷耗下去。而我这个根本就不算黄泉禁卫的黄泉禁卫,便成了绝佳的探路人选。
刘二爷凑在我耳边,简要跟我说了‘照幽灯’最基础的法门,我听得啧啧称奇。诸如在我看来最为简单的点灯,提灯,都是有讲究的。
‘照幽’的法门,便是本身阳火点灯,守的是本命真火,只要灯不灭,就算是踏进真正的阴间,也死不了。
提灯须以左手尾指提,这叫提阴灯,以此法提灯,穿梭阴阳界时,可保阴气不侵本体,可避阴魂缠身,可照阴界黑暗。
我点点头,问刘二爷何谡本身阳火,刘二爷讪笑着告诉我,本身阳火就是活人一口气,到是与仙魔小说中所描述的大相径庭。
整理一番思绪,我深吸一口气,从刘二爷手中接过‘照幽灯’,以左手尾指提了,右手紧紧握住天罗伞,朝大海点点头,一步踏进了那黑洞洞的门户。
黑暗,好似潮水般瞬间包围了我,下一刻,只觉一阵阴风袭体,森寒直刺骨髓。我赶紧撑开天罗伞,提起‘照幽灯’猛吹出一口气。
顿时,‘照幽灯’悠悠然亮了起来,照亮我所站立之处方圆三两步的空间。‘照幽灯’的火苗没有一丝温度,然而奇怪的是,提灯的尾指却感到一丝丝暖意。
我提灯缓步前行,淡淡的荧绿光亮,仿佛一个鸡蛋壳一般将我整个人笼罩其中,随着我前行的步伐,挤开周遭的黑暗。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我走出九步,眼前景象豁然一变,我好似穿过了一堵厚实的墓墙,来到一个吊诡无比的墓室。
眼前有了光,如之前刚刚踏足镇魂城一般,如黎明时的微光,天地间一片灰白的光亮。就在这淡淡的光亮中,我瞠目结舌的看到数十个低眉垂目的红衣老僧,围作一圈盘膝好似座在虚无空中一般。
在他们的中间,是一座硕大的棺床,棺床上是一口巨大的朱漆棺椁。再看四周,竟是一片充斥着微光的虚无,看不到墓墙,看不到其它任何东西。
一眼看去,就好似天地之间,除了那群不知是死是活的红衣老僧和那巨大的棺椁,便再无他物。
天地破碎,万物不存,唯棺椁中人。
棺中葬的是谁?那群僧人难不成是他或者她的守灵人?
我又瞧了瞧四周,确定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人或物。这才提灯轻轻朝前踏出一步,我突然低头看了看脚下,顿时又惊疑起来。
脚下根本不似实地,一脚踩下,顿时好似在平静如镜面的水面投下一粒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只是,这镜面般平静的脚下,是幽暗深邃的黑暗,涟漪便也是黑色的。
我深深呼吸,平复下剧烈跳动的心,以及因惊讶叹为观止而颤抖的灵魂。筑起如斯的陵墓,那得有何等通天手段才行。
我终于不再看脚下,缓缓朝那群僧人走去,渐渐便离得近了,便也瞧得更清楚了。却见那数十僧人根本就不似死人,红色僧衣和灰白长须在阴风中飘扬不止,他们脸上的皱纹深刻却不诡异,他们握着檀木念珠的手,好似依然在缓缓捻动。
我不由得怀疑,他们正闭目颂经,渡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