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个高等镖头过来向林母报告,说是派出去的镖师都已得了信回家去了,林震南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林母点了点头道:“有劳了,史镖头你也回去歇息罢。”
史镖头应了一声,抬起头来,无意间投了一瞥在田伯光脸上,脸色登时便惊疑了起来,指着他道:“这便不是附近四五个城联合悬赏捉拿的江洋大盗,田伯光么?你怎会在此?”
田伯光嘿嘿一笑,神情竟是十分得意:“老子竟然这么出名了?”
史镖头抽出随身的雪亮大刀横在身前,将林母与林平之护在身后,大喝道:“你这偷儿,怎的混进来的林家内院?休得伤了我们夫人与公子!”
曲非烟嗤笑了一声:“蠢材。”
田伯光听得分明,大乐道:“这位镖头,若要伤你家公子,又何必巴巴儿的将他送回家?连老子肩上这只小猫,都在骂你蠢呢!”
史镖头只当他是借着一只猫的口来骂自己,不由得大怒:“瞧你年纪轻轻,却只知道与畜生为伍!”
“唉,正因为是像你这样蠢的人见多了,老子反倒觉得畜生可亲起来。”田伯光惋惜地摇了摇头,伸指头去挠曲非烟下巴。
虽然灵魂是人,但毕竟身上还有着猫的习性,曲非烟觉得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正搔到了痒处,舒服至极,便开口懒懒地“喵”了一声,倒像是在为他助威一般。
史镖头面皮涨得通红,舞了一个刀花,恨道:“今日你这油嘴滑舌的小贼落入我手,也是你倒霉。”
林平之见了,从母亲怀里挣下了地,迈开小腿跑了出来,拦道:“史叔叔,你莫要伤田大哥,他是好人!”
林母也劝道:“史镖头,这其中怕是有误会,田少侠的确没有恶意。”
田伯光正是年少血热之时,福威镖局开得极大,他也时有听说,倒也有些想趁着这机会,与局中高等镖头打上一架,试试身手的念头。
这两人当下不听劝阻,让林母与林平之站得远些,便找了块空地比划起来。才交了几下手,田伯光便有了数,此人顶多会一些外家拳脚,功夫实属稀松平常。他年少轻狂,手下便半点不留情,并不像那些老江湖一般,故意多放对方走上几招,好留下一点周旋的余地。只见他游刃有余地架住史镖头踢来的一脚,只顺势往侧面一送,史镖头便整个人都跌了出去,摔了个狗啃泥。史镖头又气又羞,一骨碌又爬起来冲了过去。
曲非烟是见过真正的上等功夫的,因此毫不惊讶。林母与林平之却是大吃一惊。
林母心中忖道:史镖头在镖局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手,怎么在这少年面前,就跟纸糊的一般?江湖之中一个年轻的江洋大盗武功便如此之高,对比之下,自家镖局竟和那身无武功的平民没甚区别。
林平之知道田伯光能拥有那么多对他惟命是从的小弟,打架必然是十分厉害,但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等地步。林震南平时还向他提过,史叔叔在镖局中资格极老,无论是身手还是做人都很有一套,要他多跟史叔叔学。林平之还是个孩子,自然不会怀疑自家的镖局武功其实极为低微,只是觉得既然田伯光三两下就能放倒这么能打的史叔叔,他肯定是更加能打、更加了不起。
“怎么样,田大哥是不是很厉害?我告诉你,以他现在的身手,在武林中也只能算中等偏下的。”曲非烟跃上林平之肩头,语气略带讽刺。
福威镖局能在江湖上安身立足,生意做得还不小,一是因着林远图留下来的余威,二是靠着林震南夫妇有眼色会做人,为了和黑白两道攀关系时从不吝啬眼前小利,武功却从来不是重点。林震南夫妇自以为在江湖上朋友故交无数,但那武艺高明的,多半是因为他们送钱打点才卖他们一些面子,他们真正交情深的,反而是那些功夫低微的。一旦到了危急时刻,高手不愿帮,低手帮不上,福威镖局自然就完了。
林平之惊讶地张大了小嘴,眼睛紧盯着田伯光的动作。他自幼受到身边人的溺爱吹捧,觉得林家大富大贵,又是威名甚隆,从来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知今日一看,自家最厉害的镖头,却原来连江湖上中等偏下都远远排不上。
才一会的工夫,史镖头已经又吃了好几下打,只有招架之力,并无还手之功。林震南不在,当家主母与小少爷的安全,作为得力属下自然是要一心维护的,只是没想到这小贼武功忒地高强,倒教他现在有些骑虎难下。此时他倒有些后悔起来,或许这小贼真没有恶意,若是刚才不逞强出头,现在也不至于如此丢脸。
“住手!”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进得院来,门口下人纷纷向他行礼,不是林震南又是谁?他赶回府中,便听得下人禀报,说史镖头与田伯光正在交手,又听闻林平之便是田伯光送回家来的,当下心里便有了计较。
他喝住史镖头之后,毫不简慢地拱手向田伯光施了一礼,谢过他护送林平之,又代史镖头道了歉。
“听闻田少侠在邻近几城做得好买卖,我也有心与少侠结交个朋友,咱们今后便是自己人,林家的生意,还望少侠多加留情。”对于黑道,林震南的方法一贯是以巴结笼络为主,宁可自己姿态放低一些,也不要得罪于他们。
田伯光只是个少年,还是个声名不大好的江洋大盗,林震南居然与他以平辈相交,口气还颇为客气,足见此人实在是“利”字当先,并不管三教九流,都要圆滑奉承,真是十足的商人风范。
“非非,我爹爹为什么突然和田大哥谈起买卖来了?”林平之有些不解。
曲非烟轻轻戳了一下他小脑袋:“你爹是未雨绸缪,怕田大哥以后劫他的镖,或者偷你家的东西,所以先主动攀个交情,要和他做生意上的朋友。”
“爹爹好笨。田大哥又不是大人,应该用我们小孩子的方法交朋友。”林平之摇摇头。
曲非烟又惊奇又好笑:“你这小鬼,又懂得什么?”
“我才不管生意不生意的,我要和田大哥交朋友,就是和他一起玩嘛。” 林平之理所当然地回答。
只见他跑到父亲的身边,伸出两只小胳膊亲热地抱着他的腿,抬起一张天真的小脸脆生生地道:“爹爹,我以后跟田大哥一块儿玩,让他教我武功,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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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震南“咦”了一声,俯身将林平之抱起,捏捏他的小下巴:“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因为爹爹你说过,史镖头在镖局里武功第一,但是他打不过田大哥,所以田大哥就是武功第一。所以我要和田大哥一起玩,让他教我。”林平之一板一眼地分析着,“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的,稍微一想就会懂了。”
林震南夫妇均是哈哈大笑:“是,这个道理的确简单,我儿真是聪明。”
史镖头在一旁又臊又愧,林震南知道他多年忠心,便上前拍了拍他肩,以示鼓励之意。
听得林平之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