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将小孩儿与小猫都在头顶摸了一摸,抬起脚来便走,临了丢下一句话:“一个月之后我来看你,要是身板儿没有练好,我可是看得出来的。”
曲非烟点头道:“我会催着他的。”林平之则垂着头噘着小嘴,气鼓鼓地不说话。
曲非烟说到做到,从第二天起,每天下午歇过午觉,她就督促着林平之绕着林家内宅跑步。林平之从小娇生惯养,哪里经过这个,才跑下几圈就嚷着跑不动了。曲非烟算了一下,一上来叫他跑一百圈,的确是为难他了,便循序渐进,隔几天便把圈数往上提一提。
林平之跑步的时候,她也一直坐在他肩头,给他讲故事来解闷,讲的便是林平之将来的遭遇,只不过把林平之的名字换成了“倒霉蛋”。说来也要多亏这“倒霉蛋”的经历的确是波澜起伏,林平之听得十分入迷,许多时候竟忘了叫苦叫累了。
“这倒霉蛋正趴在窗子外头一动也不敢动,却听见他那伪君子师父快步走到窗前,扔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倒霉蛋定睛一看,正是他家祖传的秘笈,便想把它捡来。可他脚底下是万丈悬崖,要是一个不小心,不但秘笈拿不到手,自己也要粉身碎骨。他一咬牙一狠心,伸出一只脚往外一勾,想将那块袈裟勾回来……”
林平之紧张万分,迭声问道:“他勾到了没有?”
“我不告诉你!”曲非烟神神秘秘地笑了一笑,“今天的份你已经跑完了,**知后事如何,明天再与你分解。”
林平之从肩头将曲非烟拎到怀里,正要撒娇求她赶紧接下去说故事,便见曲非烟嫌弃地躲开道:“出了这么多汗,臭死啦。快洗澡去!”
林平之无法,只得依言去清洗。丫头婆子们知道他最近只喜欢在园子里乱窜,天天跑出一身汗,已经是有了黄昏前沐浴的习惯,热水等物已经准备停当。等小少爷清清爽爽地出来的时候,正好也是夫人吩咐人来传饭的时候。吃完饭,林平之又要被母亲抱在怀里说上一会子话,虽说心里还是惦记着倒霉蛋有没有勾到那个秘笈,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问曲非烟。
睡前,曲非烟正把自己蜷成圆球状满床地打滚,自娱自乐很是惬意。林平之被奶娘送了进来,眼巴巴瞧着奶娘出得门去,便一把抱住她:“好非非,快接着给我讲故事吧,他到底勾到了没有呢?”
小孩子最经不起吊胃口,曲非烟见他还念着下文,心里也觉好笑,便慢条斯理地讲了下去:“也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伸出脚半天之后,他发着抖往下一看,那块袈裟正正好便在他的足尖勾着,只差分毫便要掉下去了。”
林平之喜上眉梢,却又疑惑道:“他得到了自家的秘笈,可以打败坏人去报仇了,应该是幸运极了,怎么又说是不幸呢?”
曲非烟叹了口气道:“不幸之处在,那秘笈开头一句话,便是要修习之人割掉……”
林平之“啊”了一声,小脸一肃,不再言语了。
曲非烟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一时之前也有些为难。
一时之间,一人一猫都沉默无语,只有烛火微微地跳动。
“非非,这个倒霉蛋,就是我。对吗?”林平之平静地问道。“那个秘笈就是我们家的,要割掉小林子才能练的。我以后就会那样子倒霉,我的爹爹、娘亲也会……”
他说到后来,清脆的童音有些发滞,泪水也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曲非烟见他泪水爬满了小脸,心中也是一酸,伸掌把他的眼泪擦掉,轻轻说:“现在你知道了,那以后就不会啦。”
“可是那个秘笈,不是有很多人要来抢的吗?我们家武功又不够厉害……”林平之想起故事中爹爹与娘亲均是含恨而死,庇护自己的天地瞬间崩塌,便如万箭穿心一般难过。
“你都知道别人要来抢东西了,难道还坐着等他来吗?”曲非烟一心要他不要再哭,便如常地取笑他,“人傻不能复生啊,孩子!你要是再这么笨下去,可真的要倒霉了。”
林平之想了一想也是,便破涕为笑,握着曲非烟的小爪可怜巴巴地说:“非非,我知道我笨,你教教我,帮我好不好?”
“这还用你说?我自然是要帮你的,你以后多听我的话就是了。”曲非烟戳戳他脑门,又问他道,“可你怎么就相信我说的一定就是真的呢?万一我编了个故事来骗你,你也信么?”
林平之一听之下,仔细一想,自己的确从来没有疑心过曲非烟,却也不知道是为着什么,便傻呵呵地笑道:“非非不会骗我的。”
曲非烟心下感动,摸摸他头说:“脑袋空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进水。你这小鬼很拎得清,很乖,便是笨一点倒也抵得过了。”
一人一猫笑闹几句,困意便渐渐上来了。林平之不住地拿手摸着猫咪身上顺滑的毛,说:“非非,今天晚上我抱着你睡睡好不好?”
曲非烟眼睛一瞪,又要揍他。他赶紧认真道:“这几日天天跑步,腿好酸的,浑身上下都痛,你就让一下我罢。”
看他可怜,最近也的确是听话乖巧,曲非烟为难一阵,心忖道:他只是一个不到七岁的孩童,我如今又只是一只猫,平日里抱来抱去的也不少,过一晚应该也不打紧罢?
林平之见她不凶了,开心地搂她在怀里,小脸凑过去使劲蹭了几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