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那不速之客已经逃离之后,林母从帷幔后面闪出身来,心事重重地坐到桌旁。见林平之扑将进来,她也顾不上说其他的,搂过他道:“平儿,你即刻到前面去把你爹叫回来,就说我有事和他商量。”
林平之见母亲无事安好,乖巧地应了一声,便重又往外面跑去。
“你娘发现了费彬,费彬在房里翻了会儿东西,想来是没有发现你娘。你娘必是要告诉你爹,两人一起想个究竟。”曲非烟思索着说道,“这倒也是好事,你爹娘有警惕之心了,今后必然是会更谨慎些……”
见林平之皱着眉头只走路却不搭腔,她推推他脸:“你怎么了?”
林平之小脸面沉如水,乌黑的两道眉毛拧到一块儿去了,哼了一声方才答道:“我对那个费彬不高兴得很,他果然坏死了。”
曲非烟奇道:“他如今也没怎么样罢,就做了回偷儿而已,你怎么不高兴成这样?”
“他害了你,还不够么?若是他是之后一段时间慢慢变坏的,也就罢了。看他这回的举动,可见并不是到后来才走歪路,而是早早地就坏透了。我想骂他,可是想不出来怎么骂才解气。”
“这还不简单。”曲非烟拿耳朵尖儿轻轻蹭了一蹭他的耳垂儿,忍笑说道,“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你就骂她有娘生没娘教,娘胎里带出来的一肚子坏水,卑鄙无耻的混帐东西!”
林平之表情舒展开来,摸着自己后脑勺:“听非非这么一骂,好像已经解气多了。”
林震南从宴席上赶回,起初还有些不信,但妻子十分确定她看到的人就是费彬。夫妻俩关起门来商量了半天,最终还是想到了辟邪剑谱上去。倒不是他们有多精明独到,这个答案是他们排除了其他可能之后,最后才不情不愿地得到的。
费彬当时将房内的书籍字纸翻了个遍,对首饰金银不屑一顾。他是嵩山派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的确不可能这么没有眼界,只为了点钱财而去做蟊贼。福威镖局在洛阳并未设立分局,也不存在有生意上的机秘字据,可以被偷走作为把柄——嵩山派这几十年来扩张势力,在江湖上声名颇盛,福威镖局虽然生意做得还不错,毕竟只是在南方有些势力罢了,纵使拿到了他们的把柄,又能要胁他们做什么呢?
那他们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堂堂的嵩山派惦记?
只有武功秘笈。
这是林震南夫妇面面相觑之后,所想到的合理答案。
“他们是名门正派,何以会如此行事?”林母有些迟疑地问,“说不准,只是费彬他自己鬼迷了心窍,和嵩山派并无关系?”
林震南沉吟片刻,摇头道:“费彬是左冷禅的嫡系师弟,在派中可谓是掌门的左膀右臂,他的所作所为必有深意,不大可能是他自个儿妄为。”
他扣手在房内踱了几步:“只是那秘笈中的武功,祖上再三叮嘱是万万练不得的……希望咱们是猜错了,若真是为了秘笈,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林母有些不以为意:“这倒不见得罢,嵩山派自恃身份,难不成会来明抢?再说了,你的剑与我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以往,我也是如你这般想。可你竟忘了,上次送平儿回家的那田伯光,也不过是一个江洋大盗,年岁又颇小,却数招之内便能制服史镖头么?我虽然比老史强些,但自问也不能那么快便击败他。”
“你的意思是……咱们与江湖上那些大派比,这武功更是天差地别的了?”林母回想起当时的情境,面上也有了些犹豫,咬了唇不语。福威镖局这些年来,多是靠人脉做生意,行走往来也是多用了钱物打点,在功夫上却是有些与世隔绝的意味。
“也许咱们猜测错了,或者不是为了秘笈,或者是费彬自己做的,与嵩山派无关……”林震南带了些茫然地安慰着自己,也安慰着妻子,“咱们接下来小心些,慢慢儿打探着,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吧。”
夫妻俩对望一眼,一同叹了口气。
有了这么一桩心病在,林震南夫妻接下来几天在洛阳也没了四处交游、开拓人脉的兴致。林平之悄悄儿地问曲非烟:“你说我爹娘这是准备怎么着呢?他们就成天在家呆着,最近也没有动静呀。”
曲非烟微微一笑:“这是好事,说不定他们意识过来了。知道有危险,总比毫无知觉要强些。”
“那费彬呢,就这么不管他?”
眼珠转了一转,曲非烟道:“我去找虎子商量商量去。”
才迈出一步,她的尾巴就被林平之轻轻地捏住了,她不大爽地侧过头瞪了他一眼。
“我也去。”林平之小声说。
曲非烟有点好笑地抽回自己尾巴:“你去做什么,又听不懂。”
“……不管,总之我要去。”
于是,小少爷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蹲着撕叶子,听着两只猫高低起伏、抑扬顿挫地喵来喵去。
虎子斜睨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类幼仔一眼:“让他好好伺候你便是了,我看他对你还挺忠心。不过不用老带他跑来跑去的,多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