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太后董悦和皇帝龙暄便派宦官出宫传旨,宣中书令王淳、门下侍中薛浦、尚书左仆射柳乾和尚书右仆射杨济四人进宫议事。
四人接到旨意,自然是不敢怠慢,当即就吩咐府里下人备好车马前往太初宫面圣。
如今京城拥戴大将军萧恪登基为帝的呼声一波高过一波,今天上午更是出现了城中百姓举着十几万人签名字或按掌印的绢布跪在朱雀门外请命的事,可谓是震动了整个洛阳城。
他们四人身为三省长官,又是内阁五相之一,对此自然是不可能充耳不闻,浑然不知。
只不过他们四人一个个都是沉浮朝堂多年的老狐狸,在不清楚此举到底是百姓们因为真心拥戴萧恪而自发行事,还是出自萧恪授意的情况下,便都很有默契不约而同选择按兵不动,静看时局变换,再做定夺。
可如今董太后和皇上龙暄宣他们四人进宫议事,他们自然也不好再装聋作哑,只好先后驱车进宫,听听宫里是怎么样的意思。
不过他们四人都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急着进宫,而是命车夫将马车停在了朱雀门外,想等其他人到了之后再一起进宫面圣,路上也好交换一下意见,听听其他几人的看法,好让自己心中有个底。
只是他们在马车上亲眼见到不断有百姓们从城中各处赶来跪在宫外请命,再看他们手中高高举起的布满名字和掌印的绢布,四个人内心还是不由感受到了一丝冲击,纷纷感慨天意在齐,民心在萧,看来大宁当真是气数已尽,寿终正寝了。
随着四人的马车陆续赶到,各自默契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一齐下了马车,绕过跪在朱雀门外请命的百姓,从容进了太初宫。
门下侍中薛浦抬眼看着走在前面带路的宦官,突然低声问了一句:“王中书令,杨仆射,柳仆射,你们三位觉得皇上和太后今日突然召我们进宫,所为何事呀?”
三人自然知道薛浦是明知故问,毕竟今日出现了百姓跪在宫外呼吁大将军萧恪登基的事,而皇上和太后召见三省长官进宫议事唯独少了萧恪一人,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不过官场向来都是这样子,什么事都讲究看破不说破,更何况眼前还又多了一个带路的宦官。
薛浦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只是为了起个话头罢了。
中书令王淳回头看了一眼朱雀门的方向,随即有些意味深长道:“或许是与最近京城的一些流言蜚语有关吧。”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大家一个个都是人老成精的老狐狸,自然是明白他口中的流言蜚语指的是什么。
杨济闻言脸上不由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随即意有所指道:“依你们看,这些流言蜚语是城中百姓口口相传,还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他虽然没有明说是何人,但另外三人同样能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
柳乾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呵呵一笑道:“民意汹汹,我看倒不像是作伪。”
短短几句话,大家彼此间便都大致清楚了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自己心中也就有了底,一个个都不再开口,只是跟在带路的宦官后面,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前面带路的小宦官一直低着头走路,故意假装没有听到四位相国刚才说了什么。
身在深宫之中,他知道自己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