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判定,娃他爸应该是喝多了。
眼见着老伴儿要掉坑里了,她有心想提醒一下,但见少杰悄悄双手合十告饶,又想起女儿的心思,便也作罢了。
这老东西精能,也不一定会吃亏。
孙少杰见老家伙终于同意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嘴里开始跑火车。
“叔,您是过来人。
想当年跟俄婶子那也是情投意合,后河湾里也花前月下过的,您得承认,男女在一起,前提是要有感觉,俄大哥跟润叶姐,这一点像您老当年。”
润叶妈拍了孙少杰一巴掌,“臭小子,瞎白话,乱编排个啥。”
“俄咋能不知道呢。”
田福堂叹气,喝了一口酒,“润叶这几次回家来,慌慌乱乱,心神不定,动不动就跑出去了。
就在今天,还在光天化日下坐在河滩地里谈恋爱哩!
但是,少杰啊,感情能当饭吃?”
孙少杰猛摇头,像拨浪鼓似的,“虽说有情饮水饱,但俄更相信‘贫贱夫妻百世哀’,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再没有个好的。”
“看,你也是同意叔的话哩,好娃子,这点像俄,实诚!”
润叶妈正出门时一脚蹭在门槛上,差点摔倒,忙扶住窑门。
哎呀,老东西太不要脸!
孙少杰随声附和,“必须的,虽说现在时兴男女婚姻自由,可不能自由得没框没架,没棱没沿嘛!
叔,您说是不?”
田福堂大悦,很有知己之感。
“谁说不是呢,说得好!有见识!来,咱爷俩走一个。”
两人碰了一杯,田福堂一饮而尽,觉得今天这酒喝的贼畅快。
孙少杰起身,边倒酒边说,“叔,俄也是年轻人,身为年轻人,俄要补充一点……”田福堂摆手,“说说,叔喜欢听你娃子讲话哩。”
“正所谓‘莫欺少年穷’,年轻人最大的资本就是年轻,拥有未来的人希望无限,俄大哥的本事您是知道的,整个石圪节数得着,这点您得承认。”
田福堂点头,“少安本人俄是看上哩!要是他当年不回来劳动,和润叶一块去上学,如今再寻个工作,将来是能熬个大官……但现在……”
村支书摇头,没有再往下说。
孙少杰再次起身敬酒,“叔,您高明!做事很公道,讲话有道理,看人论事更是有水平,俄必须再敬您一个……”
差不多又是大半瓶下去了,见田福堂真有些多了,孙少杰打算出击。
成不成就在这一竿子上了!
“说来说去,俄大哥和润叶姐之间,差的也不过是条件而已,这点在俄看来,最是容易不过。”
“你娃子别吹牛。”
“不吹牛!”孙少杰端起门前杯一饮而尽,“首先,过了这秋忙,家里先把窑箍好,三孔大窑,青砖窑口,到时请您喝酒验收。”
“你的复员费都用在买羊上了吧。胡吹大气,但这还不够!”
搞定!
孙少杰用羊做彩礼是经过充分考虑的,而选“两百”这个数量,更是亮点。
目的就是为了误导田福堂产生“复员费已经花完了”的错误印象。
毕竟,田福堂攒了十几年家业,现金上也没有这么多,更不用说还是超出人们认知的八千元。
要知道,六年后的石圪节也没能找出全部家底超过五千元的冒尖户。
他这还是现金。
就这点数据误判,会像标书里面的未知标额一样,让田福堂后悔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