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袅袅萦绕着才将燃尽的香料,清香绵延着一时之间还无法散尽。掀了纬缦,一眼便就瞧见床榻上静静卧睡的人。
我在床沿坐下,就这样痴痴的看着夷。若非我出门前在燃烧的香料里加了安神的香末,估计夷这会儿早就醒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稳的睡着。这样,我才能离了他们父子而去。否则,我定下不去决心离开。
“逸儿我就留你了,不若你是要回西陲还是……”顿了声,我自知他不可能再回咸阳,这便又扯着唇角轻笑了声,“你现在还年轻,真若遇上心仪的女人就娶了罢,别再无事流连风月场所,倒不若在宫中养些舞姬。话虽如此,但你可别给逸儿做了坏榜样才是。”我就这样自言自语着,说啊说啊,没有夷出言干涉,倒似开了闸的水拧不上了。
临了,我还是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唇,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在颤抖着。
瞬然离榻,头也不回的朝着室外走去。倘若我们的真是有缘无分,我亦不会后悔跟夷在一起的这几年,逸儿就是我们的见证。曾经的美好,我会一一镌刻进心里,待将老去的时候还可以就着夕阳细细品味当年和一个叫夷的男人在骊宫一起的风流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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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宫外,木易业已等候多时。见我出来,他忙靠上前行礼。
“一切可安排妥当了。”询声时,我不免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宫殿。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来这里了。
木易仍是垂首,应答道:“一切皆已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出发。”他就跟没事人一样,口气一如既往。这一趟对他来讲,只不过是一个任务而已,他决计不会生出何等悲伤来。或许他还会在心里暗自庆幸,终于可以离开骊宫前往首都了。
我不再说什么,收回了视线,由木易搀扶着上了马车。车帘落下时,也隔绝着所有,包括南西西。我现在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芈八子,秦国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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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一路平坦的大道,不出五日便可抵达咸阳,却不想在途经雍城的时候遇上了点事儿。
一批流民横阻于道上令我们的马车无法通行。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我掀起帘角探了眼,看着那三五凑作堆的人,或奄奄一息或痛苦呻吟,教人看了无不想蹙眉。
木易领命去了,我却有些忐忑,雍城可谓是秦国的先进模范城市,且不说富饶多有余,但也决计不会出现此等饥民横于道的景象。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正待我神思的时候,木易却恍恍张张地跑了回来,身后还追了一大批饥民簇拥着朝马车围笼而来。我急问:“出了何事。”
木易已来不及跟我多作解释,跃上马车直说:“城中祸乱蔓延,至使全城百姓近半年无粮,雍城内更是出现了食人事件,此地不宜久留。”车轱辘动起,我却因坐直的背一时不防,跌进厢内,倒是将自己撞的不轻。
“大人,给点吃的吧!”
“大人救命啊!”
“别走啊,救救我们……”
“……”
道路两侧纷是叫苦不迭的人,他们祈求着追随着,只希望我们能够施以援手。随着车轮子向前滚动,我却还能在不时的颠簸中感觉到车轱辘从人的身上碾过的那种阻滞感,惊愕瞬间自指尖蔓延而来。待我转眼看去时才发现,有一只碳黑的手真扒在我的手背上。而我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子,正将那只手正紧紧的抓着车窗。
“啊……”我惊叫了声,霎时收回手缩进厢角,而那碳手的主人也因失去助力从车窗外狠狠的跌落。
“太后,太后……”木易未敢停下来一探究竟,就一直叫着。
“我,我没事。”惊魂未定,我随口吱了声,“不如停下来,能帮助的就助一臂。”
“太多人了,根本无暇顾全,我们若是在此处停下,决计出不了雍城的地界。”木易疾言,恍似事态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乐观。
随着被扯落的窗帘看去,道旁流民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不停的走啊走啊,走不动的人就直接倒毙于道上,既没人理会,也没人去掩尸,就那样曝于光天之下,其状惨不忍睹。我忙收回眼,甚至已经有阵阵酸水泛出,只差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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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驰了半日后,我们终于是在太阳落山之前出了雍城,也彻底的甩下了那一批也许、可能会食人的流民。
溪涧旁,我止不住的掬起清凉的溪水泼向自己的脸颊,令自己可以清醒些。
待木易回来的时候,我已焦虑不安的在马车旁来来回回不知几时。“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