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略通药理。他在厨房找到了那剂安胎药未及倒掉的残渣,里面果然放有令妇人堕胎的药物。
一切,如他所想。
明明知道,阿紫绝非善类,为何还会认为他本性不坏,以至於酿成今日的惨剧?
明明曾被整得求死不能,为何还会一厢情愿地相信阿紫,想要助他避过天劫?
而且,看到阿紫时心中的那种喜悦……每每连自己都骗不了。
想起小时候,曾听过谁讲过农夫和蛇的故事。
柳夏生,大概就是那个笨农夫……不,自己比那个农夫还要笨得多。
那个农夫,至少不会上第二次当。而柳夏生,则在吃亏上当後,居然还对名叫阿紫的蛇抱有幻想。
甚至,现在也分不清,胸口间弥漫纠缠的,是失去孩子的痛,还是被阿紫背叛伤害的痛。
这一次,绝对没有办法原谅阿紫……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夏生不知道在青石阶下怔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屋内传来宝璃怯怯试探的声音:“相公……站在外面吗?”
“哎。”夏生连忙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著声音应了,推开房门,走到宝璃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宝璃温热的泪水,一颗颗打在夏生冰冷的手背上:“相公,对不起……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不,宝璃。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夏生听她这麽说,越发心如刀绞。
本来不想在宝璃面前哭,泪水却再度从眼角滑出。落在手背上,和宝璃的泪溶成一片。
几乎什麽也不会说了,只能紧紧抱住宝璃,一直流著泪,心中满是内疚地跟她讲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相拥痛哭到了最後,竟是宝璃抽抽噎噎地开始安慰他:“相公,不要这样……我们将来,还会有孩子的。”
原应该拿出主心骨来的男人,反而被妻子安慰,夏生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夏生慢慢松开宝璃,痛楚的神情渐渐化做平静坚定:“对不起,今後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宝璃望了望他,只觉得伤心之外,又有些安慰和踏实。
这件谁都不想发生的事,并非夏生的错,他却一味自责,不曾对宝璃有半分怨言。
桌上的灯焰有些矮了。夏生拿了剪子,转身去剪灯花。
剪去焦黑的灯芯,橙红色的灯焰很快蹿长,屋内顿时变亮了一些。
灯焰蹿长的瞬间,夏生急促地闭了闭眼,又立即睁开。
这一瞬间,他已经决定了一件事。
他不能让宝璃再受到伤害。阿紫,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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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宝璃小产,又过了两日。
这夜起了风,夏生所住的庭院之中,暗影簌簌。阿紫迎风立在院墙之上,眯起眼睛,望向透出些橙红灯光的纸窗。
其实,再见去见夏生又如何?不过又是听他讲那套助自己避劫,然後互不相欠的话……不过,又是把自己气得半死罢了。
不过,赌气离开的这几天,却又总是会想他。哪怕是迂腐的他,哪怕是丝毫不会回应自己的他。
已经不知道自己对他是怨恨还是爱著,只知道睁眼闭眼,清醒小寐……无论何时何地,心里全是柳夏生。
再美的人、再有趣的事情,都已经无法替代他。
哼哼……既然这样,就更没有放手的理由。柳夏生,你欠我阿紫的,就用一辈子的纠缠还吧。
想到这里,阿紫不自觉地伸手抚了抚左眼的黑色眼罩,唇角微微上翘。
阿紫纵身跃下院墙,走向那亮著橙红灯火的房间。途经院中的大槐树时,发现有一点微弱的淡绿色婴灵在那里怯怯低飞。
怔了片刻後,阿紫忽然轻轻笑了,低声道:“是夏生的孩子。”
早看过夏生的掌纹,福薄禄浅,子息艰难。